永泰帝從未有過這般絕望的時刻。

他可是大乾至高無上的君王，誰敢造他的反？

而今夜——

竟有兩位親王造反！

甚至還得加上一個東宮太子！

“朕這個皇帝，是不是當得太失敗了？”永泰帝詢問齊同心。

齊同心也有些酸澀。

當初那位勵精圖治的天子早已被歲月磨滅了棱角。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他只能安慰永泰帝一切都會過去，上京也將恢復往日寧靜。

“事情會過去，但裂痕一旦存在，就無法彌合了！”永泰帝捶胸頓足。

談話之間。

遠處又有樓宇被熊熊大火吞噬。

火光倒映在永泰帝眸子之中，顯得異常絢爛。

齊同心在這雙眸子里分明還看見了些許恐懼，令他心中愈發酸楚。

“齊公公你去探探戰報，然后盡快回來匯報給朕！”永泰帝語氣不利索，齊同心攙扶他回到龍椅上坐下后才轉身離去，永泰帝想到了什么又說：“對了，把徐貴妃給朕請過來。”

“遵命！”

不一會兒后。

面容憔悴的徐貴妃被請到勤政殿。

徐貴妃是慶王李權生母，也是當今天子最為寵愛的后妃。

徐貴妃早已花容失色，身子忍不住發抖。

“貴妃過來，坐在朕身邊。”永泰帝拍拍座下的龍椅。

徐貴妃有些繃不住了，哭著說道：“陛下，那些叛軍是不是已經打到皇宮里面來了？”

永泰帝眸子忽然變得凌厲，冷哼道：“殺到皇城又如何？只有站著死的天子，沒有跪著茍活的君王！朕若遭遇不測，他們定不會放過你，因而一旦形勢不妙我們便一同上路。”

徐貴妃哭得更厲害了。

只不過她并非因為恐懼，而是真情流露。

能死在君王懷中，也算三生有幸。

又過了會兒。

齊同心疾步回到勤政殿。

永泰帝急忙詢問外面的戰況。

“陛下，皇城午門已經被攻破，叛軍已經進入皇城！”

剛站起來的永泰帝聽見這則消息又跌坐在龍椅上，好一陣子后才緩過來，無力說道：“去，把宮里典藏的丹頂紅取來！”

“陛下不可啊！宮里的禁衛還在跟叛軍廝殺，只要陳大將軍能殺個回馬槍，宮中之圍可解！”齊同心勸說。

永泰帝冷哼：“朕讓你取來你便取！”

齊同心垂淚，默默讓人將典藏丹頂紅取來，同時又給自己準備了一份毒藥，一旦天子駕崩他亦要追隨而去。

做好了赴死準備，永泰帝反而坦然了許多。

“太子果真包藏禍心，還有那寧王一看就不老實，偏偏朕當初這般信任他們。不過也好，太子想要得到皇位就必須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奪來，只不過這次他的目標是朕罷了。”永泰帝自嘲。

徐貴妃連忙說道：“陛下莫要灰心喪氣，一定還會有轉機！”

永泰帝苦笑。

叛軍已經攻入午門，還能有什么轉機？

他握緊徐貴妃的手，后悔當初沒有下定決心廢黜李正甫另立慶王，也就不會發生今日的事情了。

眾人皆沉默下來，只有燭光在搖曳。

午門外。

叛軍與禁衛廝殺，喊殺聲震天，血流已成河。

李正甫已經殺紅了眼，騎在馬上巡視著正在廝殺的兩軍，恰逢一滴鮮血濺到他臉頰上。

他抬手將其擦拭，片刻后挪開目光：“父皇終究老了。”

一旁的寧王李宸灝附和：“是啊，大乾與陛下一樣都垂垂老矣，該注入新鮮血液了。”

“王叔，我這么做是不是錯了？”李正甫似有擔憂。

李宸灝輕笑：“胡說，天子怎么會錯？全天下都可能錯了，唯獨天子是不會犯錯的，犯錯的都是臣子。”

李正甫聞言笑了。

過了今晚，他就會成為大乾的新天子！

誰敢再說他半個不字？

“再有半個時辰，皇城就徹底淪陷，屆時你將會成為大乾新天子，萬民都得仰你鼻息。”李宸灝語重心長說道。

李正甫心中聽著高興。

以至于身旁的李獻也激動得渾身發抖：“父王，那我……”

李正甫大手一揮：“你就是大乾新太子。”

李獻大喜過望。

“對了父王，楊元錄和李九霄那邊……”

李宸灝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差點把這兩個混賬玩意忘了？

二人對視片刻。

李正甫當即下令，分三百人去滅了晉王府，三百人滅楊府，另外還派了四百人去包圍慶王府。

只要慶王一死，李正甫就能高枕無憂。

李宸灝微微頷首。

李正甫已有了幾分殺伐果斷的君王氣質。

這才是走向權力巔峰的第一步。

談話之際。

午門被寧王大軍攻破。

李正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揮劍走到大軍之前，大聲吼道：“今日的朝堂被佞臣環繞，已變得烏煙瘴氣！孤身為大乾太子今日提劍入宮清君側，請諸君助我一臂之力！”

“殺！！！”

身后上萬大軍發出震天嘶吼。

“殺！殺！殺！”

聲音傳到勤政殿內，讓幾人臉色又白了幾分。

永泰帝嘆了口氣，對齊同心說道：“去，把美酒美人都找來，接著奏樂接著舞！”

生前瀟灑，死亦逍遙！

看著徐貴妃等人哭哭啼啼的模樣，永泰帝哈哈大笑：“有什么好哭的，都給朕笑起來！無非就是一死而已，又有何懼？”

此話一出。

眾人哭得更厲害了。

就連齊同心都在悄悄抹眼淚。

他是最熟悉天子的人，哪能看不出來天子也在恐懼，只是在強撐著不想表現出來。

這是天子最后的威嚴。

隨著上京陷入進一步的混亂，李九霄已經安全回到晉王府中。

晉王府內同樣人心惶惶。

姜沛岑泳等人來到李九霄面前匯報狀況，得知趙勛已經被保護起來，李九霄拍拍姜沛肩膀表示他干得不錯。

“公子，皇城那邊來人了，似乎是寧王的兵馬！”岑泳沉聲道。

“有多少人？”

“約莫三四百！”

李九霄問二人的意見。

姜沛自然不用多說，是天生的好戰分子，打算跟對方硬碰硬。

“你呢？”李九霄看向岑泳。

岑泳：“我的意思也是打！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展現鋒芒！唯有如此才能震懾躲在暗中的宵小！”

李九霄點點頭。

有炸彈在手，殲滅三四百人的軍隊不在話下。

“既然他們想打，那就打到血流成河！”

“打到他們吃疼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