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請留步。”

李九霄走到楊元錄面前，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讓楊元錄心中不快。

之前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表現得這般運籌帷幄，這是對他的不敬！

楊元錄板著臉，“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李九霄臉上笑容驟然斂起，反而讓楊元錄有些不適應，像是在面對喜怒無常的君王。

“楊大人沒必要揪著我妻子的事情不放，上官家族是冤枉的，明白我的意思么？”

楊元錄被氣笑了，“你是在命令老夫么？”

“你可以這么理解。”李九霄直言。

楊元錄眼皮狂跳，心說李九霄越來越狂妄了，老天爺怎么不把這狗東西收了！

心中這般想，嘴上仍舊客氣：“上官家族謀逆一案已有定奪，莫非你覺得朝廷冤枉了他們？”

“還是說……”

“你在質疑天子的判斷能力？”

楊元錄面帶冷笑，陰冷的眸子始終盯著李九霄。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李九霄居然說道：“天子不是神明，總歸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身為臣子應該及時糾正天子的錯誤而非讓他一意孤行。”

“你……”

楊元錄瞳孔猛然收縮。

李九霄竟敢當著他的面這般詆毀天子。

想死嗎？

“你的這些話，老夫會原原本本告訴陛下，你洗干凈脖子等著吧！”楊元錄哼了聲。

李九霄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你想說就說，但我覺得楊大人也是為了朝廷殫精竭慮的老臣，應該不會在背后說挑他人的毛病。”

楊元錄臉色越來越黑。

怎么覺得這小子總是在指桑罵槐？

也讓他徹底沒了耐心，換上平日里的黑臉沉聲喝道：“你到底想表達什么，老夫沒興趣跟你閑聊！”

李九霄盯了楊元錄一會兒后幽幽開口：“我的意思是，別想著跟我作對，否則下場就會如楊府一樣葬身火海！”

“老夫算是看出來了，你在威脅楊我、威脅楊家。”楊元錄殺氣凜凜。

李九霄抬手，拍了拍楊元錄肩膀：“你真當我不知道，今晚你要對云府行縱火之事么？想必你比我清楚，楊府那把火就是我放的，你又能待我如何？跟天子說把我抓了么？”

說著說著。

他主動伸出雙手擺在楊元錄面前，示意楊元錄幫他戴上鐐銬。

楊元錄臉色由青變黑，干瘦的身軀微微發抖。

多少年了？

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般張狂！

楊元錄壓低聲音，發出怨毒的聲音：“你知道么，我在這個位置坐了很久，不是沒有人挑戰過我，但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都很凄慘！但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把我逼到這個地步！我也保證，你會比他們死得更慘！”

這一次他真的生氣了！

李九霄還以微笑應對，讓楊元錄更加窩火。

他已經徹底沒有耐心與李九霄交談，正欲轉身離去的時候李九霄再次開口：“你做過什么事情你自己最清楚，若是讓天子知曉，滿門抄斬都算便宜你了。”

“你……”楊元錄心底陣陣發虛。

“你到底知道點什么？”

李九霄打量著楊元錄表情，發現這老東西慌得不行。

可偏偏楊元錄似乎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么對不起天子的事情，絞盡腦汁都無濟于事。

這反而讓李九霄更感興趣了。

看來老賊做了很多對不起永泰帝的事，以至于分不清李九霄說的是哪件。

“有點意思……”李九霄喃喃。

楊元錄還是沒有想起來，質問李九霄說的是哪一樁，李九霄淡淡道：“總之是逾越了天子雷池的大事，我若是說出來你可能會被嚇尿，所以您老人家還是回家好好想想吧。”

沒等楊元錄再次開口，李九霄拂袖離去。

楊元錄渾渾噩噩離開京兆府，看見兒子腦袋耷拉的模樣就來氣，給他來了一頓呵斥。

“爹，我要殺了李九霄！”楊鳴龍咬牙切齒。

“呵呵，你說得輕巧，剛剛李九霄不就在你面前，怎么不見你把他殺了？”楊元錄譏諷不已。

楊鳴龍一時語塞，“我……”

“這不是還在京兆府衙門么，我要找個機會把他殺了，否則楊家將會遭殃！”

之前楊鳴龍對李九霄多有不服。

經過接二連三的風波過后，楊鳴龍已經對李九霄生出畏懼之心，只有將其殺了才能徹底心安。

楊元錄沉吟片刻，竟有些投鼠忌器：“如今上京風波不斷，暫且不要有任何行動，尤其是針對李九霄的行動。”

“這怎么行？”楊鳴龍不服。

楊嶼也幫腔，“是啊爺爺，您之前不是教過我要快刀斬亂麻么，怎么如今這般優柔寡斷？”

楊元錄心中正煩躁不已，如今還被兒子孫兒頂嘴，心中的火氣瞬間傾瀉而出，給楊鳴龍父子一人來了倆巴掌！

“住口！”

“老夫怎么做，輪得到你們指手畫腳么？”

楊鳴龍父子不敢多言。

這一夜。

楊元錄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被天子召入宮時精神萎靡不振，看上去像是沒了半條命。

永泰帝對楊元錄多有不滿，冷哼道：“你不是說三天之內搞定么，怎么到現在還沒搞定，反而家中失火了？”

“陛下，老臣失手了。”楊元錄嘴巴苦澀。

“告訴朕，昨晚那把火是不是李九霄放的？只要你說是，朕現在馬上讓人把他抓了下獄！”永泰帝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自然不會輕易錯過。

楊元錄欲言又止，遲遲沒有開口。

永泰帝愈發不耐煩：“有什么就說什么，別婆婆媽媽的，你知道朕最討厭這樣的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代表天子真的怒了。

楊元錄身子抖了幾下，道：“陛下，臣的宅子昨夜失火并非因為李九霄，而是年久失修所致，下次老臣定會讓府里下人注意防范，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影響陛下雅興。”

御書房內氣氛驟然凝固。

似乎連永泰帝都沒想到，楊元錄竟然沒有在這件事上攀咬李九霄。

要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永泰帝心情越發糟糕，楊元錄就像沒有看見，再三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故。

最后永泰帝揮退楊元錄，讓他回家好好反省。

楊元錄悻悻退下。

走出御書房，楊元錄腦子里一團漿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這時。

一名小太監來到楊元錄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楊相，徐貴妃讓奴婢給您帶一封信，您且收好。”

楊元錄接過這封信。

剎那間。

腦海里掠過一道亮光，讓楊元錄渾身變得僵硬。

原來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