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楊元錄氣得夠嗆，我覺得他不會放過你。”

云國忠向來不贊成李九霄與楊元錄硬碰硬，楊元錄為官多年有些手段是李九霄無法想象的。

“當初有個京縣的縣令看不慣楊元錄把持朝堂，于是搜集了許多罪證跑到京城彈劾，結果被人按在皇城門口活活打死。”

“關鍵是……”

“事后天子知道了這件事，也只是斥責楊元錄兩三句而已。”

“一點實質性的懲罰都沒有。”

李九霄忽然停下腳步。

迎上云國忠疑惑的目光，李九霄說道：“云公，世界本不該是這樣的，對么？”

“如果連我們都視而不見，與同流合污有什么區別？”

“我想改變這些！”

云國忠虎軀一震。

原本渾濁的眸子，再次泛現精芒。

是啊。

世界本不該是這樣的！

為何沉默？

為何視而不見？

為何要害怕這害怕那？

云國忠深吸了口氣，整個人變得精神矍鑠：“你說的不錯，這世界本不該是這樣的，人生病了需要吃藥！而今大乾病了，需要有人將它身上的瘤子剮掉，不能再視而不見了！”

看著朝氣蓬勃的李九霄，云國忠忽然覺得這次勝算很高。

云國忠沒有與李九霄細說，匆匆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下，但他前進的方向分明不是云府。

這一夜。

許多人無眠。

次日，二月初二，皇城舉辦大朝會。

所有在京的官員都需要參加朝會。

李九霄亦然。

紅綾還是一如既往為李九霄整理官袍，然后滿眼歡喜打量著夫君，單單是看兩眼而已就覺得賞心悅目。

“以后這些事情就讓下人來辦，你懷著身孕不合適。”李九霄說道。

紅綾小嘴一癟，“相公這是嫌棄我辦事毛毛躁躁么？”

李九霄抬手彈了下紅綾白皙的額頭，“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次暫且小小懲罰你。”

“嘶——”

“哎呀，人家知道了嘛，相公下手太狠了！”紅綾眼睛里水汪汪的。

李九霄照例聽了聽紅綾肚子里的動靜，其實他也知道才兩個月不會有什么動靜，但只要這樣做了內心就會感到踏實。

來到府門口，徐騰遠等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兒。

乍一眼望去竟有十幾人之多，而且這些人隱隱以徐騰遠為核心，說明都是徐騰遠的追隨者。

說白了，也是李九霄的追隨者。

李九霄笑著說道：“才個把月不見，徐大人就幫我找了這么多幫手？”

徐騰遠紅光滿面，“秦國公說的是哪里話？”

“這些都是朝廷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分散在三省六部，我們因為一樣的目標走到一起，不達目標誓不罷休！”

徐騰遠一改往日的內斂，性格多少有點朝李九霄的張揚發展。

其身后的官員紛紛上前問候李九霄。

“秦國公，在下戶部員外郎梅常在。”

“在下大理寺郁文宇。”

“在下刑部趙少杰。”

“在下中書省楚詠懷。”

“在下……”

這些人一個個自報家門，看向李九霄的目光之中多少有些狂熱。

他們都聽說過李九霄在玉泉縣的事跡，所以愿意追隨李九霄，這就是所謂的志同道合。

李九霄掃過一張張面孔。

這些人都默默閉上嘴，挺直腰桿迎接李九霄的注視。

“你們想追隨我，沒問題。”李九霄開口。

“但我奉勸你們想好了，若是為了升官發財才來追隨我，可以盡早離開了。追隨我注定會有危險，因為楊元錄無時無刻都想除了我，與我為伍就是與楊元錄為敵。”

“你們都想好了么？”

眾人沉默不語，表情變得凝重。

戶部員外郎梅常在體型稍胖，而且面白無須，他嘿嘿笑道：“秦國公說笑了，您與楊元錄有仇大家有目共睹，我們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才愿意追隨您，在朝廷里膽敢與楊元錄為敵的清流不多了。”

“下官也在這兒挑明了，貪生怕死不入此列！”

有了梅常在的帶頭，其余人等紛紛表態。

沒有一人退出此列。

徐騰遠適時說道：“如今朝廷之中誰不知道秦國公與楊元錄不合？能在這時候追隨秦國公，已經說明了其態度！”

李九霄微微頷首，“既然諸君愿意信任我，我定不會辜負諸位的期許。”

“我也會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照顧諸位。”

眾人神色紛紛振奮起來。

李九霄看了眼天色，距離朝會開始還有約莫半個時辰，于是一同前往皇城。

抵達皇城門口，恰巧碰見乘轎入宮的楊元錄。

楊元錄深得天子寵愛，因而是滿朝文武當中唯一有資格乘轎入宮的大臣。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楊元錄掀起車簾瞥了眼李九霄及其身后的眾人，眸光驟然變得陰鷙，甚至暗含殺意。

李九霄回以微笑，楊元錄哼了聲放下車簾乘轎入宮。

不打算給李九霄絲毫好臉色。

“難怪你這般張狂，看來還是因為太年輕了。”一道充滿戲謔的聲音傳來。

李九霄回頭望去，發現楊鳴龍正站在不遠處笑著打量自己。

楊鳴龍走到李九霄等人面前，又說：“想當初，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比你還張狂。”

對于這點，眾人似乎并不否認。

那時候的楊鳴龍甚至敢當街殺官員，挑不出第二個敢這么干的人。

“那不是張狂。”李九霄開口。

嗯？

楊鳴龍好笑。

李九霄甚至還要跟他爭一爭誰最狂么？

不等他開口，李九霄才緩緩說道：“那叫沒腦子，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畢竟我是有腦子的。”

“噗——”

徐騰遠沒忍住，笑了出聲。

梅常在等人也紛紛笑了起來，看楊鳴龍的眼神跟看二傻子似的。

咔嚓！

楊鳴龍握緊拳頭，就這么盯著李九霄。

這是二人第一次對話，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李九霄占了便宜，怪自己輕敵了。

“你有腦子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了。”楊鳴龍話鋒一轉。

李九霄，“我有沒有腦子，輪不到一個沒腦子的人評價。”李九霄向來不會忍氣吞聲，有什么話當場就說了。

這把楊鳴龍氣得差點找家伙動手。

李九霄絲毫不懼。

鍛煉了大半年，他的身板不比邊軍差，一個小小的楊鳴龍還奈何不了他。

令他沒想到的是，楊鳴龍忽然冷笑：“你敢跟我比劃比劃么？”

李九霄投以看癡呆兒的目光。

“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