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裳其實沒有太擔心。

先前李九霄已經跟她解釋過如何運作，云霓裳明白了大概的原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云崇德兩眼一黑，差點昏厥。

什么經濟學這些亂七八糟的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唯一知道的是太子想砍李九霄腦袋，尤其是經過昨晚那場大火之后，雙方之間的恩怨已經無法化解。

必有一方輸得一敗涂地。

“真不知道是該說你們沉得住氣還是反應遲鈍，不過既然你們心里有數，我就不多說什么了。遇到棘手麻煩，可以找我商量。”云崇德嘆了口氣，總算明白老爺子為什么說李九霄行事風格太激進了。

這哪是激進？

分明就是瘋狂！

過了會兒。

申屠建業領著顧興文來到李九霄面前。

“小人見過公子！”顧興文表情激動，對李九霄的欽佩如滔滔江水。

李九霄笑著說：“都是老熟人，沒必要客氣，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么？”

顧興文拍著胸膛保證。

事關李九霄性命安危，身為手下怎么可能不上心？

“放心吧公子，萬事俱備了！論體量，沒有人比得過我們青霄樓！”顧興文又說。

李九霄微微頷首。

顧興文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

申屠建業等人心領神會退下，顧興文方才取出楊雨晴的親筆信遞到李九霄手里，“小姐很擔心公子您的安危，特意讓我將這封信交給您，小姐還說了如果走投無路的話就……”

“就什么？”

“就奮起反抗，不能任人宰割！”

李九霄啞然。

楊雨晴性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狂野了？

不過也看得出來，她確實很擔心自己，李九霄讓顧興文派人回去告訴楊雨晴他無礙，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李九霄不希望楊雨晴太過擔心，從而影響了心情影響了胎兒。

“好，小人馬上派人八百里加急回京，天黑之前消息就能傳到小姐手里。”顧興文對李九霄的吩咐十分上心，希望能跟在李九霄身后干一番大事業，而不是碌碌無為度過余生。

那樣的人生，實在無趣。

已經是大年初六，玉泉縣百姓早已得知官府即將停止發放賑災糧食的消息，一開始確實鬧了一會兒，但后來李九霄公布了以工代賑的計劃之后，反對的聲音消停了許多。

李九霄準備出城給自己挑一塊寶地建造新宅。

剛來到城門口，就碰見滿臉怨氣的李獻，李獻喝住了李九霄：“李九霄，你給我站著！”

“有事？”李九霄淡淡開口。

李獻盯著他的臉咬牙切齒說道：“昨晚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你想害死我們東宮的人！”

李九霄擺擺手，“食物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下官對東宮的欽佩之情如滔滔江水，怎么可能放火燒苗府？”

“那你昨天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李獻牙齒都快咬碎了。

“自然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注意安全，你看昨晚苗府不就真的失火了么，下官的提醒還是很到位的。”

“你！”

李獻實在拿李九霄沒辦法。

只能將眼底那抹怨毒藏了下去，轉而笑了起來：“你還記不記得我父王昨天跟你說的話？”

“三日之內，糧食價格必須回到原來的水平，否則你人頭落地！”

李九霄神色不變，“這不還有兩天么？急什么？”

李獻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明明都已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深吸了口氣，李獻反而笑了出來。

他湊近了些李九霄，用只有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今早我已經聯合玉泉縣四大糧商明令他們不得降價，也就是說兩天之后糧價非但不會下降，反而會被糧商們推高，到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這些話。

李獻戲謔打量著李九霄臉色，希望能從這張臉上看見惶恐、忐忑與絕望。

然而——

李九霄卻像是沒聽見似的，臉色沒有變化，恰如萬年不變的深潭。

“你不怕？”李獻愣了愣。

“既然我答應了三天之內糧價會降價，那就一定會降價，有什么好擔心？”李九霄坦然說道。

李獻哼了聲，“在我面前裝什么？總之你死定了！”

李九霄看了眼四周，同樣以只有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這玉泉縣水太深了，你們把握不住。我勸你們最好夾著尾巴滾出去，否則到頭來落得個灰頭土臉的下場，面子就掛不住了。”

“你，你敢威脅我？”李獻臉色狂變。

李九霄含笑，“怎么能說是威脅呢，這是下官的忠告罷了。”

“你們好自為之。”

李獻正欲破口大罵，李九霄已悠然離去。

回府之后李獻將這件事告訴李正甫，李正甫眉頭擰緊，“他當真這么說？”

“是，孩兒不敢夸大其詞！”李獻咬牙。

“這狗東西分明在威脅咱們東宮，要不直接找人把他殺了？否則我總覺得李九霄很有把握，生怕節外生枝！”

李正甫沉吟了會兒，推演事情走向。

無論如何推演，李九霄都是死路一條，根本沒有他們需要擔心的。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李九霄會不會造反，這家伙連寧昌伯都敢殺，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總之三日之期一到，糧價下不去我就拿他腦袋祭天！屆時還能聚攏一波威望，讓這些百姓忠誠于我。”李正甫微微一笑。

一切盡在掌握！

李獻思來想去，確實挑不出什么毛病。

“對了，那狗東西出城做什么？”李正甫又問。

李獻撓了撓頭，“好像說要給自己建一座大宅子，還要讓人在玉泉縣南邊挖一座大湖。”

砰！

李正甫拍打桌案，“胡鬧！朝廷的銀子就這么被他浪費了？”

李獻咳了一聲：“咳咳，父王……其實我打聽過了，這家伙是自己出錢，還聯合了京城的幾位富商，說要搞什么房地產，總之這狗東西快魔怔了，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別管他了。等他死之后，我們再接手。”

比起東宮與李九霄雙方的鎮定，林詩薇已經快忙瘋了。

一大早聽說李九霄要被砍頭，于是林詩薇拖上林興鵬找到城內糧商，希望他們能夠降價，結果這些狗東西都含糊其辭并不答應，一連找了三家都是如此，讓林詩薇感到萬分絕望。

林詩薇不信邪，找到四大糧商中的第四位胡南燭。

胡南燭是四大糧商之中最為年輕的，甚至還不到三十歲，前些年才從其父手里接過家業。

得知林詩薇來意，胡南燭淡淡說道：“若只是為了這件事，那就請林小姐回去吧。”

“為什么？”林詩薇心中一沉。

“既你已尋到我這兒，說明你已經找到其他三位，他們三位怎么說的，我就是怎么說的。”胡南燭慢條斯理說道，還瞥了眼林詩薇，繼續開口：“東宮想讓某個人死，他不得不死啊。”

林詩薇怒了，“你們怎么能這樣？”

胡南燭讓林詩薇先坐下來，看似謙遜溫和說道：“林小姐別急啊，我們之所以愿意聽從東宮命令，還不是因為李九霄太瘋了么？好端端的玉泉縣，被他搞得烏煙瘴氣。”

“我們也怕步苗少風的后塵啊。”

林詩薇緊咬銀牙，“這么說來，你們是不肯降價了？”

胡南燭直搖頭。

態度已經昭然若揭，沒什么好說的。

“但話也不能說死，除非……”胡南燭話鋒一轉。

“除非什么？”林詩薇有些激動。

胡南燭目光在林詩薇身上瞥來瞥去，“除非林小姐能夠當我的妻子，我就答應降價。”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