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甫心底樂開了花。

幾乎已經難以控制自己，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若是能抓住這次機會，必定能夠將慶王踩在腳下。

永泰帝沉著臉說道：“你馬上去一趟玉泉縣，讓李九霄在三天之內把糧價降回來，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提他腦袋回來見我！”

云國忠臉色微變。

看來這位天子真的生氣了，同時他還有些疑惑李九霄怎么會提高糧價，怎么想都不太對勁。

“陛下，臣還要說一句話，自古以來災區的糧價都要稍高，恢復到原來的糧價幾乎不可能。”云國忠低著頭說道。

“你是在質疑朕嗎？”永泰帝怒斥。

云國忠心中一寒。

隨著年紀的增長，永泰帝越來越不講理了。

君王的意志怎么可能凌駕于自然規律之上？

終究是一廂情愿罷了。

“臣不是質疑陛下，而是覺得有些事情是自然規律，是沒法以意志為轉移的。而且晉王還在西邊征戰，李九霄若是死了恐怕會寒了他的心。”云國忠為了說這句話，頂著巨大的壓力。

甚至有可能會被天子責罰。

永泰帝聽見晉王這兩個字，驟然冷靜下來不少。

楊元錄自然不愿意看見這樣的情況，順勢添油加醋：“云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看晉王的臉色行事？開什么玩笑，晉王對朝廷忠心耿耿豈會犯糊涂？”

“倒是你問出這樣的話，居心何在？”

永泰帝不禁點頭，贊成楊元錄的話。

“云國忠，你終究還是老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玉泉縣的事情落幕之后朕再讓你挪挪位置。”

“陛下……”

“夠了！就這么說定了，誰要是敢不從便是抗旨不遵！”

事已至此。

云國忠無法再說些什么，只不過整個人都已變得心灰意冷，甚至心生致仕還鄉的念頭。

朝堂的紛紛擾擾如何比得上悠然南山下？

離開皇宮之時，云國忠看著頭頂的太陽，忽而覺得有些刺眼令人睜不開眼。

“興許是我老了吧。”他喃喃自語。

“忙忙碌碌了這些年，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似乎什么都沒有得到，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么？”

楊元錄大步走到他身旁，幸災樂禍說道：“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殊不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次你栽了跟頭只怕要消失在政事堂里了。”

政事堂代表著大乾至高權力！

云國忠反而有些坦然了，“陛下已經不再需要我，我找個時間致仕去玉泉縣歸隱。”

“你真能放得下？”楊元錄自然不相信。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什么舍不得？”云國忠覺得自己越來越看淡。

楊元錄哼了聲：“少說這些晦氣的話，老夫還要活很多很多年，你死了老夫都沒死！不過既然你已經萌生退意，老夫不會再為難你，你且好自為之！”

撂下這句話楊元錄大步流星離開。

云國忠搖搖頭，隨之想要離去，卻感覺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回頭望去。

恰是面帶笑容的薛知慶。

云國忠定了定神，開口向薛知慶道謝。

今日若不是薛知慶同意李九霄提案，也到不了天子那關，盡管最后沒有通過。

“這是為官者應該做的，若都是為了自身利益，朝堂豈不成了烏煙瘴氣的菜市？”薛知慶笑呵呵說道。

云國忠挑了挑眉。

這還是他認識的薛知慶么？

之前薛知慶跟在楊元錄屁股后面，不就是為了個人利益？

但——

那都過去了，提及已無意義。

“剛剛我聽云大人說想致仕還鄉？”薛知慶笑問。

云國忠沒有掩飾，“是，我已經老了，是時候歸隱山林之間。”

薛知慶仍舊面帶微笑，意味深長說道：“我認為云大人還沒老，大乾江山社稷還需要您來領導，別看有些人現在蹦得高，將來指不定會摔多慘。”

嗯？

云國忠微微挑眉。

薛知慶話里有話啊！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薛知慶含笑：“事情還沒到最后，誰都不知道結局如何，如此淺顯的道理云大人不會不懂吧。”

云國忠沒來得及細問，薛知慶已經離去。

看著薛知慶離去的背影，云國忠皺眉喃喃道：“自從薛鵬舉從玉泉縣回來之后，薛知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看來我對玉泉縣以及李九霄還不夠了解。”

正如薛知慶所言，勝負還沒分出，何必早早投子認負？

“也罷，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順便親自去一趟玉泉縣，看看李九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消息很快傳回慶王府。

楊雨晴替李九霄捏了把冷汗，天子震怒不是兒戲，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

“他太魯莽了，行事從來不顧及后果。”楊雨晴恨不得馬上飛到玉泉縣，與李九霄共同面對接下來的風風雨雨，可惜她如今不能輕易離開京城。

無論玉泉縣發生什么，她只能遠遠觀望。

“對了，慶王那邊怎么說？”楊雨晴詢問貼身丫鬟。

丫鬟臉色有些為難，顯然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得到楊雨晴的允許之后才低著頭說道：“慶王殿下很生氣，一個勁責備李公子為什么要這樣做，而且奴婢聽聞殿下似乎還要去找楊相商量，聽說楊相不想見他之后又想著跟太子低頭認錯。”

楊雨晴扶額，“瘋了，他表現得越是軟弱，別人越是會踩在他頭頂。”

“還要向太子低頭認錯，他怎么這般窩囊？”

丫鬟不敢插嘴。

畢竟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親王，不是她一個丫鬟能多嘴的。

“你讓人盯著點慶王，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要馬上提醒我，我不能讓他壞了李九霄的計劃。”楊雨晴說道。

不知道為何。

她潛意識里覺得李九霄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

既然做了，也肯定有什么謀劃。

“再等等……”

“我覺得他這次肯定會一鳴驚人，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

大年初六。

太子李正甫與臨安郡王李獻抵達玉泉縣城。

一行人的車馬抵達城門口，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玉泉縣官員迎接，令李正甫有些惱火。

“父王，玉泉縣這些官員太過分了，怎么敢不來迎接您？”李獻冷哼。

李正甫瞇著眼睛說道：“沒準是李九霄收到了風聲，連夜收拾細軟跑路了？”

李獻嗯了聲，嬉笑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若真讓他跑掉就太可惜了，我真想把他腦袋砍下來！”

“算了，我們這次來玉泉縣不是為了殺李九霄，最重要的是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李正甫意氣風發，李獻哈哈大笑：“不錯，只要我們能妥善處理玉泉縣這個爛攤子，東宮之位將固若金湯！”

“走，進城！”

太子儀仗風風火火來到苗府門口。

李獻翻身下馬，對門口的侍衛喊道：“李九霄呢？讓他滾出來！”

話音剛落。

李九霄的身影便出現在影壁那兒，在云霓裳等人陪同下來到李正甫車駕前，淡淡說道：“太子殿下自京城而來，下官未能遠迎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一旁的李獻冷笑：“李九霄啊李九霄，你還有今天？”

“下官不知道郡王殿下在說什么。”

“哼！還裝？”

李正甫抬手，所有人閉上嘴。

氣氛隨之變得凝重。

“李九霄，昔日恩怨本宮不想再提，但陛下聽說你在玉泉縣胡作非為，還說你限制了玉泉縣的糧價，是上京城的兩倍，可有此事？”李正甫好不容易捏住李九霄的把柄，自然要好好敲打。

李九霄搖頭，“前天糧價確實是京城兩倍，今天不是了。”

“莫非是知道我們來了，臨時調低了價格？”李獻譏諷。

李九霄含笑搖頭。

“錯了。”

“今天玉泉縣的糧價已是上京城的三倍有余。”

李正甫父子目瞪口呆，滿臉皆是錯愕。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