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齊同心把信封呈到永泰帝手中，薛鵬舉給周靖陽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

周靖陽身子哆嗦了幾下，心中莫名升起絲絲不安。

跟自己有關？

臺上。

永泰帝仔細翻看書信往來內容，最后狠狠扔到臺階上。

“好，好一個朝廷的臣子，居然跟造反縣令聯系這般密切，我看你就是想推翻朝廷，坐到朕這張龍椅上！”

楊元錄不知道是誰跟趙德全有書信往來，躬身說道：“任何人與造反縣令有書信往來都是不可饒恕的，臣希望陛下能夠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否則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

“臣附議！”薛知慶不知道是誰，但這時候千萬不能猶豫。

一旦立場動搖，肯定沒好果子吃。

云國忠自始至終都站在朝廷的利益上，自然沒有異議，而后滿朝文武都紛紛附和。

就連周靖陽都加入到這個行列之中。

永泰帝冷冷注視著周靖陽，“周靖陽，你也是這么認為的？”

周靖陽不知天子因何特意詢問自己，仍舊義正言辭答道：“陛下英明，臣自然是這么認為的。”

“那你好好瞧瞧，這封信是誰寫的！”永泰帝怒斥。

周靖陽心中咯噔一跳。

齊同心已讓其他太監把親筆信與那支毛筆送到周靖陽手中。

看見這根毛筆，周靖陽心中的不安攀升至極點！

這不是他的毛筆么？

怎么會跟這封信放在一起？

還有信上的這些字跡，怎么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太極殿內北風呼嘯，站在大殿之中的周靖陽的心也已經涼透了，意識到自己被人陷害了！

撲通！

周靖陽下跪，“請陛下明鑒，這不是臣的親筆信！”

“朕還沒說是誰寫的，你怎么就對號入座了？”永泰帝幽幽開口。

周靖陽臉色驀地一白，“我，我……”

面對這個要命的問題，周靖陽還真的答不上來，反而會增添身上的嫌疑。

楊元錄意識到不對勁，于是將書信奪過來看了幾眼，腦門上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是誰寫的書信？”楊元錄失聲。

“還請陛下明察，這絕對不是周靖陽的親筆信！他跟趙德全并無聯系，甚至還沒見過幾面，怎么可能……”

永泰帝呵呵冷笑。

“如果不是周靖陽的親筆信，這字跡如何解釋？還有這根毛筆又如何解釋？”

周靖陽苦著臉說道：“我真不知道是誰把我這根毛筆放進去的……”

永泰帝打斷他的話，“你承認這是你的毛筆了？”

“我……”

“我不知道……”

周靖陽差點哭了出來。

這就是他的字跡和他的毛筆，怎么會被李九霄利用？

楊元錄心中分寸大亂，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向天子求情，希望把事情調查清楚再做決定。

永泰帝哼了聲：“即日起，革除周靖陽官職！”

“陛下，臣冤枉啊！”周靖陽大嚎。

楊元錄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當場呵斥周靖陽：“陛下沒有賜死已是洪恩浩蕩，你還不快謝陛下隆恩？”

周靖陽回過神，哭著謝主隆恩。

正如楊元錄所言這已是最好的結局，歷史上但凡與造反牽扯一些關系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行了，都退下吧！”永泰帝怒斥。

“看見你們這些碌碌無為的東西朕只覺得心煩！”

云國忠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在滿朝文武的萬歲聲中，永泰帝黑著臉退朝，離開太極殿后對身旁的齊同心說道：“齊公公，你待會派個宮里的人去一趟玉泉縣城，當面跟李九霄說清楚，務必要傾盡全力穩住局面！”

“遵命！”

太極殿外。

薛知慶父子匆匆離開，謝絕了所有人的問話。

有些事情就連薛知慶還不清楚，需要回家之后跟兒子仔細商量。

云國忠笑著瞥了眼楊元錄，同樣邁步離開。

周靖陽耷拉著腦袋跟在楊元錄后頭，出宮之時被幾名禁軍攔下，周靖陽情緒激動說道：“你們為什么要攔我？”

“不好意思，你如今已經不是京兆府尹，宮里命令我們把你這身官服脫下來免得你招搖過市。”陳濯山走上前，還對不遠處的楊元錄告罪了一聲，楊元錄哼了聲沒有阻攔。

于是乎。

周靖陽直接被幾名禁軍扒了官服，淪為滿朝文武的笑柄。

而且就連楊元錄都不待見他，甚至沒讓周靖陽騎馬，讓周靖陽硬生生走了幾里路回到楊府。

“楊公，我……”周靖陽站在正廳內手足無措。

楊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道：“舅舅，這天寒地凍的你怎么不穿上官袍？”

楊鄭氏生怕弟弟凍壞了，讓下人取來棉服想要給周靖陽披上，周靖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楊公，我錯了……”周靖陽眼眶紅了。

“爺爺，到底發生什么了？我舅舅又做錯啥事了？”楊嶼不明白。

周靖陽長跪不起，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鄭氏臉色大變，“弟弟，你怎么能跟趙德全有書信往來？這不是找死么，陛下沒砍了你的腦袋確實格外開恩了！幸好你沒有連累楊家，不然咱們就真的玩完了。”

周靖陽有苦難言，那根本不是他的親筆信。

楊元錄放下茶盞，幽幽說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乃是無妄之災罷了。”

幾人聞言看向楊元錄，表情甚是詫異。

“如果你真的造反了，陛下早就把你九族殺干凈了，豈會只讓你脫掉這身官袍？”

周靖陽眼睛一亮，“楊公的意思是，陛下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一旁的楊嶼也說：“是，陛下肯定知道舅舅不會干這種事，可陛下為什么還要責罰舅舅？”

楊元錄哼了聲，眸光冷冽如霜：“陛下非但知道你是冤枉的，而且還知道是被李九霄冤枉的。”

“啊？”周靖陽大驚失色。

“那陛下……”

楊元錄打斷周靖陽的話，“陛下如今需要李九霄穩住局面，不希望看見十萬災民涌入上京，所以你就成了陛下討好李九霄的犧牲品，懂了么？”

又是李九霄！

聽見這個名字，周靖陽便恨得咬牙切齒！

實乃不共戴天之仇！

“陛下這無異于養虎為患，怎么能任由李九霄攪動朝廷？我可是京兆府尹，陛下怎么忍心把我撤了？”周靖陽欲哭無淚，楊元錄黑著臉說道：“誰讓你不爭氣，有些事情陛下心知肚明，比方說上次讓你奪回京兆府掌控權，你的表現實在是一坨狗屎！”

周靖陽心虛不敢還嘴。

楊嶼對李九霄也是恨得牙根癢癢，“爺爺，難道我們就這么算了？”

“自然不是！”楊元錄冷哼。

被李九霄一而再再而三壞了好事，讓他一肚子火氣。

周靖陽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主動請纓要解決李九霄這個麻煩，只是他沒有任何頭緒。

楊元錄瞇起眼睛說道：“你真想干掉李九霄？”

“想！我每時每刻都在想，李九霄就是我的心魔，我要把他除掉！”周靖陽緊咬牙關。

“好，我給你指條明路，今天你趕去玉泉縣城，盯著李九霄的一舉一動。只要李九霄不能妥善安置十萬災民，你的機會便來了。”楊元錄給周靖陽指路。

周靖陽眼睛一亮：“楊公高見！我這就去準備！”

“慢著！”

“怎么？”

楊元錄眸光冰冷，“順便盯著許振實，這狗東西明明答應我除掉李九霄，寧昌伯出事了他沒出顯然意味著他背叛了我！我曾說過，任何背叛我的人都要付出性命的代價！”

周靖陽心知肚明，這是把他當成暗箭的意思。

“我定不負楊公期許！”

“李九霄與我之間，只能有一人能回到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