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主倒是舍得拿普通人來墊。”謝長安搖搖頭，看著普通人穿過護城大陣，沒有絲毫驚訝。

“哦？我們幾個糟老頭子是死活搞不懂為何普通人能穿過陣法，你小子來解釋一下唄？”黃湛一邊指揮著幾個筑基回應對面的術法，一邊笑問。

謝長安點點頭：“其實道理挺簡單，陣法即是靈氣的互相勾結，纏繞，用各種材料引導靈氣結成網，把不被同意的靈氣氣息攔在網外。普通人沒有靈氣，或者說攜帶的是自然靈氣，未形成體內靈氣，于是陣法認為他們是大自然中的活物，無威脅，就放過來了。當然，若是有人控制的陣法自是另說。”

周邊眾人皆轉過頭來看他，有幾位直接豎起來大拇指。

“小小年紀，學問不錯嘛。”有一常年駐扎此地的筑基老者夸贊一句。

黃湛笑道：“這小子可不止是學問不錯，這不是，昨天，哦，十個時辰前剛破練氣二層。”

周邊幾人看謝長安的眼神瞬間親近了許多，沒幾個長輩不喜歡有天賦又有學問的年輕人——當然若是謙遜點就更好了。

謝長安正欲繼續顯擺兩句，卻見城墻上已有普通人搭著云梯沖了上來。

“謝小子，這片的凡人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黃湛眼見對面攻勢加大，也加入到了法術對轟的行列中。

謝長安心說你們幾位筑基還不能分心顧一下幾個普通人？

正想著打仗殺人應該也是無奈之事，何況對方又是想要入侵自己國家，占領自己土地的敵人。

這么安慰著，謝長安決定不再多想，一掌覆上山海氣就要朝墻外拍下。

然而正登著云梯最上方的，竟是一個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男孩，那男孩的模樣與眼神與他幾日前還在一起上學的同學并無差異。

那男孩抬頭望去，一只靈氣蓬勃的大掌就懸浮在其頭上一米處，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男孩正皺著眉頭盯著他。

小孩攥著樸刀的右手有點軟，剛要松開就被身下一老兵連著刀柄與手一起握住了。

“先登！先登啊！你這一上，無論生死都必能封個侯爺啊！你爹媽再也不愁吃穿了愣什么愣！”那老兵大喝幾聲，男孩一咬牙攥緊樸刀朝著頭上的手掌砍去。

謝長安瞇了瞇眼，終究還是將手掌按了下去。

一時間左右四架云梯上攀著幾十人群蟻一般從高空墜落，或砸到同袍身上還可能留半條命，或直接摔得血肉迸濺。

謝長安再轉頭，兩旁以化境為主的戰場更是兇悍，甚有殺紅眼的十幾人直接飛下城墻或劍或槍一技掃過上百螻蟻。

他感覺有點頭暈，似乎有點暈血還是怎么的，也有可能血液飛濺到他臉上了——他也分不清。

緊接著是胃里傳來一陣翻江倒海，不小心又看了一眼城外還在堆疊的尸山，謝長安“呱”的一聲趴在城墻上吐了出來。

大量嘔吐物隨著謝長安的視野一道落下城墻，一道道笑聲從周邊傳來，他可沒工夫回頭了——一架云梯又搭了上來。

繼續一拳錘下，破碎的云梯伴著一聲聲慘叫以及笑聲環繞在他的耳畔，練氣的境界讓他有了極其強大的眼力，視野中傳來被刀劍刺破挑出腸肚比精神力更刺激大腦。

謝長安強制自己閉上眼，城外的慘狀卻越發清晰，嚎哭求救與叫罵狂笑之聲越發明了，吐到胃中再無他物可吐，他才敢緩緩睜開眼。

看著墻下再無云梯搭上來，他終于敢坐下稍微緩一緩，然而空中靈氣混著血氣的味道又讓他干嘔了幾次。

筑基之間的法術對轟剛剛結束，畢竟城內占優，敵人只能被動挨打，死了兩個筑基不說還未曾打破陣法。

黃湛走過來拍了拍謝長安的肩膀：“怎么樣小子，刺激吧？想當年老夫第一次上戰場也是如此，比你好不了多少。后來逐漸成了術法對打，又沒人專練肉體，挨上一點就是灰飛煙滅，倒也不覺得有這么殘酷了。”

“嘔！不不不黃老，我沒事！就是覺著……嘔！”謝長安干嘔兩聲，緩了緩又說：“這地窟中的人與我們差別當真太小，但凡是跟一群妖族畜生打斗說不定我都不會吐出來。”

“呵，還犟！跟那群孽畜打你更受不了，我當年第一場來地窟的大戰就是跟一處妖族統領的城池，當年打輸了，邊吐邊逃，眼見著身旁好幾位戰友被抓破腦子肚子，被那些孽畜生生啃了，還不敢停下。”

黃湛又安慰幾句，眼見著謝長安再也不干嘔了，精氣神也沒那么萎靡了，才指了指城外還在廝殺普通人的幾個說道：“要不也像那幾個殺才一般下去大殺一通，殺爽了也就不會難受了。”

謝長安趕忙擺擺手，心說我又不是什么嗜殺如命的變態。

“難過中藏著恐懼，恐懼中藏著憤怒。讓憤怒壓過恐懼也是一種緩解方法嘛。”黃湛這么勸著，眼看著對面的孫朔書已開始鳴金收兵了，旋即向景離那邊看了一眼。

“追敗兵！掩殺！”景離大手一揮下令，一時間除了景離、黃湛二人，余人皆以南宮寒為首飄忽而下，御劍者御劍，飛奔者飛奔，直追而去。

黃湛眼見謝長安不想跟著去，硬生生將其從地上拽起來，一揮手把他拋了出去。

剛還在城墻上的謝長安還沒緩過神已“追”上了還在逃亡的敵軍，身后眾人還在疑惑從哪兒飛來這么一個毛頭小子，謝長安已拽出了長槍灌滿山海氣，以劍譜第二式“長虹貫日”借力直直沖下。

一時間僅留下的兩百凡人殘軍本瞬間炸散，幾個跑在后面的化境甚至一二層的練氣亦被山海氣轟成粉末。

雙方同時一驚訝，孫朔書聽到身后動靜散開精神力一看，暗自心驚：“對面什么時候出了個殺力如此強悍的天才？中洲那群人也不擔心靈氣復蘇如此之快，真讓人家出幾個能殺穿我們的天才怎么辦。”

想到這兒，孫朔書嘆了一口氣，身旁幾個筑基不由得看向他。

“肉食者鄙啊！就知道拿平民百姓的人命填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