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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壽宴

離壽宴還有五日,季舒操持府中事務全府上下都忙忙碌碌。

慕暖從長壽堂回來,就看見流水的鮮花,擺件,山珍海味不停的往長壽堂送,庭院的雪每日都要鏟除干凈。

連衣見慕暖這幾日悶悶不樂,指著雪中的小廝:“小姐你看,他們每日都在鏟雪,可雪卻還是積在腳踝處。”

積雪?

慕暖腦子瞬間點亮,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放于手中摩擦,隨機起身看著連衣:“這下,我知道送什么了。”

連衣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小姐不會送老夫人一把雪吧。

*

慕中山是先帝親封的遠山侯,性子和藹不與他人拉幫結(jié)派,所以朝中大臣都喜與他來往。

一大早,滿院嘈雜,皆是步伐與竊竊私語之聲。

木云手里拿著托盤前往玲玉閣,托盤上端正擺放著一色彩鮮艷的上好成衣。

“二小姐,這是老夫人為你準備的。老夫人交代,今日府中都是貴客,小姐務必得體。”

慕暖起身謝過,老夫人這是怕她今日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連衣,梳洗吧。”

片刻后,一切都已收拾完畢。

末了,連衣遲疑的看向碧玉簪子:“小姐,今日頭釵已然華麗...”

慕暖看著銅鏡將簪子插在頭上,這是夜子修送她唯一的東西。

收拾好后,慕暖起身前去廳堂。

一路上,下人們都有些許驚艷目光,路過的丫鬟竊竊私語眼中全是羨慕。

“要我說,二小姐這等美貌若回來的早些,說不定去年帝都第一美人的稱號還能爭上一爭。”

“是啊,我若有二小姐這般容貌定每日在脖頸掛上鏡子。”

兩人志同道合,唯有端著銀盤的婢女不屑嗤笑。

“再好看,也是一個空有皮囊的花瓶罷了,況且這帝都第一美人可是淮安王同胞姐姐帝姬殿下,豈是尋常人比得了的。”

她雖說話語氣太沖但兩人卻不敢反駁,只是繞道而行,走遠時嘴里抱怨:“不過就是仗著三小姐受主君喜愛,不然和我們有什么區(qū)別。”

*

長廊之上,一男子斜靠木柱,一身玄色黑衣錦袍,腰間配有一青綠吊墜。

男子面容冷峻如霜,雙眸之中深邃透著薄涼,額前幾縷發(fā)絲因風揚起,宛如畫者筆中精致的畫中人物。

他站在高臺幾乎睥睨的姿態(tài)俯視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身旁佩刀男子也是一身黑衣,手中拿著瓜子,地上一片殼屑。

“王爺今日拒了皇上的家宴,來參加一個小小遠山侯的宴會,屬下實在不解。”說完看向男子的臉色,然后擺頭。

似乎已經(jīng)習慣男子的沉默寡言,佩刀男子還是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發(fā)現(xiàn)身旁的人已經(jīng)默默離開。

*

廳堂早已人來人往,名流貴客談笑風生。

有些注意到的便會詢問慕暖是哪家小姐,出落的很是標志,但從未在京中見過。

慕暖走到慕家人身旁,慕若瑤瞧她過來,厭惡的往旁邊挪了挪不愿與她站在一起。

“父親、母親、祖母。”

慕暖一一行禮后乖巧站在一旁,抿笑著四處打量。

令牌是外掛之物,她已將令牌熟記于心只需留意過往之人腰間配飾。

“為何不見兄長。”

慕暖偏頭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詢問一旁的連衣。

“小姐,少爺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

慕暖這才放心。

“咳~咳”

慕中山咳了咳嗓子道:“各位貴客,宴席即將開始,請隨在下移步內(nèi)殿。”

眾人熙熙攘攘進入內(nèi)殿,慕暖則站在季舒身旁隨著一起迎往賓客。

“小將軍回來了!”

慕暖聞聲抬頭,只見長梯處,一盔甲在身,高大魁梧的男子持長槍踏步而來。

身姿挺拔,與長槍一般屹立。俊俏的臉上劍眉星目,散發(fā)著威嚴之氣。

一頂銀色頭冠將黑發(fā)高高束起,風吹時在空中飄逸,盡顯英姿颯爽。

聽聞小將軍的名號,剛剛擠進去的賓客女子立馬趕了出來,眼神迷離全是崇拜和向往。

慕長風解衣卸甲,將長劍遞給趕來的仆人,毫不在意過往賓客里有許多還是未出閣的女子。

從某種角度來講,也算一種福利。

慕暖這樣想忍不住發(fā)了笑。

“長風回來了。”

“是的主母。”

慕長風眼神落在慕暖身上,他是武將操持士兵多了,看人眼神橫眉冷對的。

慕暖低垂著眼,手心里直冒汗。

“見過兄長。”

見她這么說,慕長風已然知曉,只是微微點頭便走進了內(nèi)庭也沒多說一句。

宴會開始,慕暖坐在慕長風身旁,她有意無意的目光打量著,卻沒見什么令牌之內(nèi)的。難道是剛剛也一并取下來了?

“謝謝各位給我這個面子,今日不僅是我母親八十大壽也是我女兒慕暖歸家之日。所謂雙喜臨門,大家盡管飲酒作樂。”

慕中山端著酒杯向眾人侃侃而談。

慕云瑤聽后起身走向廳堂中間:“祖母,孫女今日不在獻寶,只有一才藝獻給祖母。”

不知為何,她說話之時眼睛卻看向了慕暖,眼神中透露出敵意與不屑。

“什么才藝啊?”老夫人應和。

只見幾位婢女抬出一張精致長桌,桌子上懸掛著一段波光粼粼的綢緞,四周全是各種色彩的絲線。

慕云瑤正身坐與長桌前:“祖母只需給我半柱香的時間。”

老夫人點頭,眾人紛紛好奇,有幾人甚至還圍觀了上去。

上去的幾人連連驚嘆,直到半柱香后才都退了回去。

慕云瑤取下錦緞,丫鬟們四人捏著一角陸續(xù)展開呈現(xiàn)眾人面前。

“祝祖母松鶴延年,福壽安康!”

只見一幅聲動逼真的松鶴圖躍然與綢緞之上,那松鶴傲立與古樸的頑石,宛如仙人之姿。

“這松鶴簡直是妙!遠看就像真的!”

“是啊!這簡直就是太虛幻境一般,真亦假假亦真嘛!”

底下之人拍手叫好,慕云瑤得意洋洋撇了慕暖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鎮(zhèn)定自若,悠然的品嘗手中的糕點,絲毫未受影響。

她心中涼意瞬間來襲,臉上笑意效益減退。

母親說過,她在莊子里根本無人教導只有一個成天打罵她的刁婦。她就算裝的毫不在意,一會也會在大家面前丟了臉面。

“云瑤這手藝越發(fā)得妝娘子真?zhèn)髁恕!崩戏蛉丝聪蛞慌缘募臼嫒滩蛔〉馁潎@。

底下的洛敏連忙站起身拉起慕穎推搡至堂中,用手掐了掐慕穎的手腕。

慕穎蹙眉彎腰作揖:“祖母,孫兒也為你準備了。”

說罷,手中的長劍隨著身子一躍而上,她雖為女子,卻身姿颯爽,風姿綽約。一身紅衣隨著利刃在空中翻騰畫出好看的弧度。

長劍刺向慕暖在眼前劃過,挑起她木桌上擺放的鮮花,扔與空中,刀鋒劃過,碎落一地。

花瓣落地拼湊出,長命百歲,壽比南山的字樣。

慕穎落地收好長劍:“祝祖母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雖然女子習武世人都不看好,但慕穎自身魅力難掩。只會讓男子自愧不如,女子滿眼憧憬。

老夫人看向敏連連叫好:“慕穎這身姿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洛敏挑了挑眉,含蓄的說著“哪里,哪里”的話,心中狂笑不已。

慕穎退與席間,目光落在慕暖身上,若是平常女子,見利刃就在眼前早已花容失色,她卻絲毫沒有情緒。

“祖母,聽說二姐在老家可是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今日不妨展示展示?”慕云瑤聲音洪亮傳遍大殿。

慕暖緩緩起身:“祖母,孫兒不才并沒有三妹妹說的那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老夫人瞧了瞧周圍的賓客議論紛紛出聲打斷:“無礙,你能回到祖母身邊已然很高興了。”

可她說完,面容笑意退半,明眼人都看出帶著不滿。

慕暖轉(zhuǎn)身看著庭院門口站著的幾位奴仆,點頭示意。

一群壯漢便推著平板車走了進來,車長放著有一名九尺高漢子一般的高大物件,上面遮遮掩掩的蓋著一塊紅布。

他們將物品推在慕暖跟前退在一旁。

慕暖看向老夫人大聲恭賀:“祝祖母,鳳凰來儀,福壽延綿!”

聲音響徹內(nèi)庭,聽著人汗毛直豎。

紅布落下,一坐晶瑩剔透波光粼粼的冰雕鳳凰屹立在眾人面前。

那鳳凰,形狀奇異,似涅槃重生嘶吼吶喊直沖云霄。

老夫人站起身,在木嬤嬤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了下來。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人心生畏懼卻又充滿敬畏。

“這是你雕刻的?”

“祖母,我雖然不會琴棋書畫,但你小時候教我的雕刻我從未忘記。”

那日,她看著成堆的積雪,忽然想起幼時老夫人總會教她雕刻木頭。雖然那時她嫌棄枯燥,總會找了機會就溜走,但也知道老太太對雕刻是打心里的喜歡。

“好孩子。”老夫人聞聲落淚,聲音微顫。

慕云瑤看向季舒,眼中充滿不可置信,母親明明說過慕暖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如今這又算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季舒同她一樣心底咬緊牙關,她同樣被這個丫頭騙了。

慕暖余光看向席坐,自己身旁的坐位空空如也。

心中一驚,連忙上前以自己這幾日受寒身子不適向老夫人請辭。

老夫人當即答應,慕暖步伐緊湊從側(cè)門離開。

只因心中焦灼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黑色玄衣漸漸靠近的步伐,隨著連衣的指引急忙趕往慕長風的庭院。

慕長風喜靜,庭院便也是在府院盡頭,她們兄妹二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他的庭院樸素簡單,除了建筑本身,便沒有任何裝飾的東西。

一身“哈!”鏗鏘有力,振聾發(fā)聵。

慕長風手執(zhí)長槍,身上只有單薄的長衫。矯健的步伐在雪中來回游走,身姿挺拔如松,每一個動作都千錘百煉。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慕暖剛踏入庭院他便已經(jīng)知曉。

他迅速披了件外套,硬朗的臉上全是汗水,口中也喘著粗氣在空中冒氣白霧。

“兄長。”

“你不在宴席上,跑我這來做什么?”

慕暖從袖套里拿出令牌放于慕長風面前,只是一眼,慕長風便站起了身。

“你怎么有皇家令牌?”

“上京路上,碰到一位黑衣男子他讓我務必上京之后交給令牌的主人。兄長,長于達官貴人來往想必是知道的。”

慕長風看著令牌道:“令牌之人,你見不到。所以,不用再打聽了。”

“為何?”慕暖逼問。

“這令牌乃是先帝賜予夜羽近衛(wèi)首領的東西,夜羽近衛(wèi)是帝都最神秘的禁衛(wèi)軍,每一個身懷絕技且都沒有底細。先帝亡后,夜羽近衛(wèi)便沒了蹤跡,現(xiàn)在是何人掌控沒有人知道。”

“所以,你是怎么碰到的?”慕長風眼神犀利,并不相信慕暖口中說的。

“兄長懷疑我?若我知道怎么會來叨擾你。”

慕暖語氣平淡,眼中毫無波瀾:”還請兄長將令牌歸還于我。”

“我說了,你找不到,還會置自己與危險之處。”

“受人之托,我也會信守諾言。”

就算死,就算將上京擾得天翻地覆,就算已尋之人亡故,她也要找到夜子修和孩子!

慕長風握緊令牌,心,如琴弦波動,身上前所未有的緊繃。

面前女子頂著一張乖巧溫順的面龐,眼神里卻果敢堅毅。

他撇過頭將令牌扔與石桌上:“隨你。”

慕暖拿起令牌轉(zhuǎn)身離開,卻忽感身子一沉,檀木香氣縈繞鼻尖。

連衣面露驚訝,只見慕暖單薄的身上赫然披上一張虎皮大氅。

“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女子是怎么想的,為了幾分美麗就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子。”

慕長風語氣低沉,卻絲毫聽不出責怪之意。

慕暖驚訝之時也頓感溫暖,只是作揖感謝便快步離開。

“將軍,你不是今日特意回來告訴小姐她的······。”站在一旁的副將李安面露解,可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不急。”

慕長風望著雪中那一抹纖巧挺拔的身影,不知心中情緒。

虎皮大氅將慕暖小小的身子緊緊包裹只露出精致小巧的腦袋,一半憨態(tài)可掬一半可愛動人。

連衣捂嘴偷笑

“大少爺還真是面冷心熱。”

雖說暖和可諾大的虎皮看著很是觸目驚心,慕暖撇過頭將注意力擴散。

長廊盡頭,兩名身著黑衣男子緩緩走來,連衣瞪大了雙眼,幾乎忘記了呼吸,目光緊緊鎖定在哪位身形高挑容貌出眾的公子,無法移開半分。

慕暖只知道身旁有人與自己擦肩而過,卻未細看摸樣。

只是剎那間,她的步子戛然而止,全身仿佛被電流擊中,不可置信地轉(zhuǎ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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