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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淮安王府

“站住。”

長廊上,四人聞聲都停了腳步。

風揚起空中的雪吹進長廊,雪花飄散打落在四人身上,慕暖鼻尖緋紅,雙眼紅潤。邁著步子穿透風雪,虎皮披風從肩頭滑落,單薄的衣裳被風揚起。她卻感知不到半分寒意,站到男人身后幾乎用著命令的語氣讓男人轉過身來。

“轉過來。”

佩刀男子驚愕不已先轉過身來,仔細打量一番面前的小女子,本想出聲呵斥卻見女子美艷的臉上雙眼紅潤,眼中波光粼粼,血淋淋的話卡在嘴邊。

只是將佩劍舉起擋在女子面前出聲提醒:“止步。”

佩刀前的男子緩慢轉身,一頭黑發被風揚起。若說風雪寒涼倒不如說男子眼底薄涼,讓人抖擻。

俊美的容顏上只有冷靜和孤傲。

慕暖下意識的后退,怎么會呢?

她從未見過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遠看幾乎一樣的容貌,近看卻貌像形不像。

夜子修雖面容姣好,長相也似清冷可性子隨和溫潤,就像冬日里最罕見的那一抹暖陽,迷戀不舍。

可面前站著的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陰狠,戾氣,面露兇光。如同用盡心血打造出最鋒利的兵器,打開腱鞘只感到一抹寒光,讓人見到心生恐懼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男子抬手推開佩刀,深邃的瞳孔映射出面前女子的模樣,三人莫名緊張起來。

只見他緩緩蹲下身子,青色的玉佩接觸地面發出“咣當”的聲響,修長的手指拿起地上的披風。

”姑娘,你披風掉了。”

他語氣平和沒有一絲情緒,卻讓人毛骨悚然不敢上前接過。

兩人僵持在原地,慕暖不做答只是一遍又一遍查看面前之人的端倪。

連衣提心吊膽上前,垂著頭從男子手中接過:“謝公子。”

她扯了扯慕暖的衣角讓其保持距離,如今這模樣已然失態。況且,此人穿著是她從未見過的面料,身旁之人佩戴長刀可以隨意走動,定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夜子修。”

此名一出,佩刀男子皺眉打斷:“這位小姐,這是淮安王殿下,你認錯人了。”

男子并沒有波瀾,只是望著慕暖不動聲色。

“淮安王?”

連衣身體輕微抖動,寒冷早已驅散只感身心燥熱,額頭冒出細小汗珠。

“王爺,時候不早了。”

兩人轉身離開只留慕暖一人呆愣原地,來往丫鬟仆人瞧慕暖像是中了邪一般魔愣。打招呼也不見回應,暗地里出聲議論。

長廊的風更大了,女子隨著風中飄舞的雪癱軟在地。

*

“王爺,那女子怎么會知道你的小名,要不要我找個機會。”林山說著拿起佩刀在脖子前做出殺的手勢。

“不必。”

林山癟嘴,剛剛他就覺得自家王爺一舉一動都太奇怪了。往日,別說女子,就是當今圣上與其行走都得有一尺行距。

要說貌美嘛?比起帝姬殿下還是差上許多所以王爺定不是因為女子容貌。而且剛剛她不僅語氣冒犯,行為還十分囂張!可王爺竟然也沒有一絲怒意。

“王爺,我瞧那小姐頭上有一玉簪,不知是我錯覺總覺得跟王爺你家中的“遠山碧”色澤相同。”

遠山碧乃宮廷御用翡翠,極為罕見。其身晶瑩剔透,陽光下能透過玉石映照他物。因生于千山之巔,并非人為就可以開采,只能等梅雨季節,千山連月下雨山頂碎石掉落才能采取少部分的玉石。

這么稀有的玉石是不可能游走民間,也并非是錢財就能買到的。

“你看錯了。”

黃莆修只是淡淡一句便拂袖而去。

*

再睜眼,只見綠色輕紗上繡著的精致花紋明白自己已經在玲玉閣里。

四處靜悄悄的,只有木窗撒下的陽光。

慕暖手撐著床坐了起來,只感覺渾身酸軟,身上滾燙,口干舌燥,嗓子像有刀片一般稍微牽扯就撕心的疼,口中發不出一點聲音。

木門咯吱一聲,連衣推門而入見慕暖起身連忙將弄好的湯藥放在床邊,將紗帳打開掛于兩側。

嘴里滿是擔憂:“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隨即坐在床邊將湯藥端起來不停攪合

“小姐,你昨日在長廊暈倒后回來就高燒不退躺了足足兩日。”

慕暖不怕吃藥端過藥碗一飲而盡:“可有人來過。”

連衣起身遞給慕暖一白色帕子:“主家兩日都沒歸家了,聽廚房下人私下討論說是那日淮安王來慕府之后,主家就隨著一起出了府門到現在也不曾歸家。主母和老夫人這幾日到處托關系打聽主家情況便一時間沒有過來,但老夫人送了許多吃食過來。“

那日情景再次在慕暖腦中回蕩,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語氣乏味:“兄長也不知道消息?”

“淮安王是圣上的親弟弟,恕奴婢直言,此舉應和圣上脫不了關系。”

“別說了。”

慕暖強忍不適打斷:“若是這院里有人耳目,剛剛那句話已經可以砍掉你一家三口所有腦袋。”

連衣倒吸一口涼氣緊閉雙唇不再說話。

喝過藥后,襲來一陣睡意,慕暖全身乏力躺在床上,直到安靜的庭院傳來許多腳步聲,她才奮力睜開眼睛。

透過窗戶縫隙,她看到一群人熙熙攘攘走了進來。

房門應聲打開,老夫人在木嬤嬤的攙扶下步伐矯健,面容愁慘。也顧不上什么禮節只是一個勁的往慕暖床前奔。

“阿暖~阿暖~”

她語氣仿佛被什么吊著一般仿佛下一秒就會沒了生機。

慕暖起身,她面容潮紅,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屋子的一大群人很是茫然。

“祖母。”她聲音嘶啞小聲喚道。

“阿暖,祖母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但是你爹爹被淮安王扣在府中已經兩日了。”

季舒站了出來連忙道:“暖兒,那日有人見你與淮安王在長廊之下似有交談,你可是說了些什么?”

慕暖的手放在胸口,面紅耳赤止不住咳嗽:“母親這是何意?”

老夫人怒目而視瞪了季舒一眼,連忙拍著慕暖的背:“你主母也是心急,只是,我們實在找不到辦法。你兄長已經上了兩次奏章了,可圣上并沒有要管的意思。再這么下去,我真怕你哥哥帶著兵去淮安王府要人了,到時候就是大禍臨頭了啊。阿暖,你去淮安王府求求情,如何?”

“可我與淮安王素不相識。”

“慕暖!家中遭難,你既在這做縮頭烏龜!果然是頑劣不堪,這么多年也是無情無義!虧父親還把你從清揚接回來,你竟然視若無睹!”

自那日宴會被搶了風頭,慕云瑤心中早已起了恨意。慕暖沒回來時,她便是慕家最光彩的那個人,可自從她回來后,母親每日將自己與她作比較,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如今逮住機會就不停地輸出發泄心中不滿,深怕給慕暖喘氣的機會。

季舒打下慕云瑤的手,心中對這個大吼大叫的女兒十分不滿,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送回莊子的是她呢。

“云瑤,你怎么給你姐姐說話的。馬上,給我滾回去!”老太太出聲喝止,平日里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如今這種局面還在這逞莫名堂的威風!

慕云瑤瞪大雙眼,祖母平日里雖然嚴苛卻從未對她大吼過。她的臉瞬間紅溫,只覺得沒了面子。環視一圈下人交頭接耳,母親也不為自己說話,氣的跺腳,在季舒的眼神威脅下離開。

“祖母,你們都先回去吧。我會去的。”

老夫人一聽心中提著的一口氣這才松懈,她拍了拍慕暖的手背:“好孩子。”

木嬤嬤攙扶著她起身,眾人紛紛離開。留下慕暖呆坐床前,剛剛吵鬧不堪如今卻安靜的可怕。

她雖然并不是真正的慕暖,但慕暖的記憶從她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存在她的腦子里。她無法忘記那些記憶,也無法隔絕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不得不管。

“小姐?”連衣擔憂著,老夫人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整個上京誰不知道淮安王的名號,冷血無情、殺人如麻。前幾日東陽伯爵府全家二十幾口人全都死在府上,甚者,還將伯爵府一家的頭顱高高掛在府門上,簡直是毫無人性。

“更衣。”慕暖強撐著身子溫聲道。

連衣不情不愿拿來衣服給她一一穿上,慕暖卻毫不在意。

*

午時

淮安王府外出奇的安靜,街上無一人來往往,兩扇高大無比的紅檀木門緊緊封閉著。

風吹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極為詭異與凄涼。

“王爺,慕家又派人前來詢問了。”

林山對著站在角落里的男人道,禁室四處幽暗,只有幾只燭火在空中搖曳。

燭光在他尖銳的臉上游走,昏暗的燈光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見那雙幽黑的瞳眸。

正對面,一中年男子雙手被刑具烤著,他低著頭,發絲紊亂,衣服早已布滿塵土。

只見他微弱的從唇間反反復復吐出“我沒有”三個字,卻又在聽到慕家后,掙扎著抬起頭。

他面目猙獰,瞳孔布滿血絲嘴唇干裂脫皮上下已經黏在了一起。他似乎要說些什么,但身子無力雙唇難撬只能無奈掙扎。

“告訴她,若慕家還有人前來,一同抓進來。”皇莆修語氣冷淡,沒有一絲猶豫。

林山收到命令馬上起身準備回話,卻想了想還是走了回來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說。”

“門口來的,是那日我們在侯府見到的那位。”

死水的瞳眸泛起漣漪,皇莆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

他迅速起身朝外走去,林山緊跟其后。

*

大門外,慕暖靜心等待,她并沒有把握,但總歸是要一試的。

慕中山如果出事整個慕家都脫不了干系,上下十八都得死。她與慕家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逃不掉。

大門緩緩打開,吱呀的聲音綿長而煎熬。

兩人面面相覷,那日情景仿佛重現。

慕暖作揖行禮:“王爺。”

“小娘子竟為了本王追到府上?”皇莆修嘴角上揚,忍不住調侃。

“王爺,慕暖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王爺心中應該明了。”慕暖垂目,沒了那日的情緒,平靜的緩緩道來。

“小娘子,府外人多口雜,不如進來,我們好好聊聊。”

大街上空無一人,商販早已人去樓空。空嘮嘮的長街只有慕暖乘坐的馬車停在大街上,馬兒不斷的踩踏,馬蹄聲在空蕩的長街游蕩。

幾人進了府門,庭院正中屹立著一顆非常粗壯的楓葉紅樹。它的枝干堆滿了雪,壓的它沒了蹤跡,只瞧見一抹兩抹的紅色葉片。

庭院四處無聲,路過時家中仆人過往二人,便不再見有任何人跡。

連衣連眼珠子都不敢亂轉只是小聲在慕暖耳邊說了句:“小姐,我害怕。”

慕暖長袖下冰冷的雙手拉過連衣,撫平她的慌張。

身前兩個男人步伐較大,慕暖與連衣只能走中帶跑,直到一簡潔庭院前停下。

林山在前,推門而入,比起庭院的荒涼,屋里卻早已站了幾位面容姣好的美嬌娘。見到人來,點茶,熏香,迎客,各司其職。

動作麻利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每個人表情木訥如同帶著一張面具,像一個娘胎里生的一般。

屋內擺設簡單,卻也古色古香,檀香瞬間縈繞鼻尖。

黃莆修拂袖轉身坐在了主位上,身側的丫鬟連忙脫去他的披風,上好熱茶。

“慕小姐,不必客氣,請坐。”

慕暖心中翻了個白眼,這是客氣?分明就是面前景象太過詭異,心中絲毫不敢松懈。

她解開披風坐在了黃莆修右邊的位置:“王爺,我父親兩日未歸家,今日特來叨擾,煩請王爺給個準話。”

她剛坐下就言簡意核一語道出自己的目的。

黃莆修品著手中的熱茶,一臉悠閑并沒有回答慕暖的意思,只是向林山遞了個眼神。

林山拿出一個用繩子捆綁好的帆布遞給慕暖,見她不解的打開,開口解釋:“七日前,天運碼頭有一商船路過,船上有大量的食鹽全是私自押運。”

“這和我父親有什么關系,我父親每日天亮出門,辰時歸家,平日只知道讀書寫字······。”

慕暖娓娓道來,就算給慕中山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闖下挖自己祖墳的禍事。

可她話還未說完,堂上高坐之人便溫聲打斷。

“可商船是慕家的,慕小姐你手中的布條就是截獲商船之時割下來的,布條上的花樣是慕家獨有的木蘭花。且船上大多數都是你老家清揚人。而你父親是慕家唯一的朝中大臣也只有他能調動大批商船逃過監查司的檢查,慕小姐這樣說來就和你父親關系大了。”

“我要見我父親,麻煩王爺通融。”

慕暖不知道慕家太多事情,她必須找到慕中山當面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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