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萼端著咖啡出去,兩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柳經理提前教導過她,韓天下喝咖啡從來不加糖,越苦越好,讓她千萬不要弄錯。
展廳的角落擺放著兩張舒適的沙發,有兩個人相對而坐,一男一女,女人剪著男人的寸板頭,能清晰看得見靛青頭皮,耳輪上墜著碩大的圓圈耳環,臉部的側面線條流暢,額頭、鼻梁、下巴三點一線,正面應該是個美女。
這應該就是楚報的女記者吧。
“您的咖啡。”袁萼先將一杯咖啡放在女人面前,又端起另一杯咖啡放在男人面前。
咖啡剛放下,袁萼發現一點不妥,那杯無糖的咖啡好像放在女人面前,那現在該怎么辦,要不要把兩杯咖啡換過來,可是當著他們的面怎么換回來呢。
“你還不退下嗎?”男人的聲音有些冷,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怒意。
袁萼下意識地去看他,不料男人也正在看她,瞬間兩人四目相對。這個男人怎么說呢,他的五官不屬于帥那種,但非常有男人味,眼睛不夠大,還是內雙,鼻梁雖高,卻是鷹鉤,嘴唇略薄,五官分開來說都不出色,但組合在一起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對不起。”袁萼端著盤子退下,但她沒走遠,躲在書柜后面窺視。
坐在桌前的男女,氣場都非常強大,袁萼偷聽,采訪的內容關于為什么要修建這樣一個水下圖書館,為什么要實行免費的制度,圖書館的安全性,等等。
“眾所周知,地球上陸地和海洋的比例是29:71,由于城市的擴張和人口的增長,被用來建設的土地越來越少,因此天下地產向水域發起進攻。水下圖書館是天下地產的第一個嘗試在水下的建筑物,它是開端,在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水下建筑奇跡出現。”
男人回答得很書面語,仿佛是事先準備好草稿似的。
女人點頭,端起面前的咖啡,頓時袁萼心揪起來,只要她一喝便會麻煩了。女人看著咖啡,忽然又放下來,道:“Arthur,聽說今天上午在月湖發現一具男性浮尸,而且被來參觀書局的顧客發現,那浮尸就在此刻我們的頭頂位置。”
“林記者,你既聽說,自然也該獲得后面的消息,那不過是一具硅膠玩偶。”
女人抿著嘴角,笑容便從那一抹彎中蕩漾出來,她搖搖頭道:“Arthur,難道你認為這只是一個偶然事件,但據大家猜測,他們認為是你的對手所為。”
“是嗎?”男人挑著眉毛,有絲不屑。
“對于有關Arthur的事,所有人都愿意做福爾摩斯,他們認為謝松陽有最大的嫌疑,對此Arthur你有什么看法呢。”
問題離采訪的目的越來越遠,這似乎是警察在審問犯人。
“抱歉,采訪結束了。”男人臉色一沉,端起桌面的咖啡,但他同樣也沒飲,而是緊緊地握在手心中。
女人又是輕輕一笑,道:“Arthur,在采訪結束前,希望我還能問出最后一個問題,放心,這個問題和硅膠人偶沒有關系。”
男人的神色略微好轉,但他沒有說話,以沉默代表默認。
桌上放著一只黑色封皮的本子,本子打開,上面放著一支纖細的鋼筆,女人突然合上本子,身體陡地繃直,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勢。
“Arthur,最后一個問題,你創業的第一桶金從哪里來?據我所知,你讀大一時,你的父母便過世,并沒給你留下任何財產。”
男人盯著面前的女人,眼中有一抹深色急速地涌動,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握了握拳,但又松開。
“是,我父母沒給我留下任何財產,但我幸運地得到一筆財產,至于這筆財產的來歷我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女人看著他的手勢,知道他心中怒極,但一個記者天生是窮追不舍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她并不畏懼這個壞脾氣的男人,相反她還要繼續追擊。
“這筆財產與你的弟弟有關,15年前你的弟弟被人推入江中淹溺,你借此機會勒索對方500萬,然后你靠著這500萬讀完大學,先是成立天下建筑設計公司,后來變成現在的天下地產集團。”
男人沒有說話,他盯著對面的女人,眼中的那抹深色已然凝固,握著的咖啡杯中液體晃蕩,突然他將咖啡杯狠狠朝地面擲去。
“Arthur,雖然你是靠著吃你弟弟的人血饅頭發家,但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生氣發怒呢。好了,今天的采訪到此為止,我們相安無事。”女人道了聲拜拜,便大步出去。
展廳的氛圍變得十分壓抑,袁萼躲在書柜后面沒敢動,只見那男人大聲道:“出來,我知道你在那里。”
這種情況下出去估計會很倒霉,毫無疑問會成為一個出氣桶。袁萼咬緊牙關,忽然眼前一花,一座巍峨的大山便矗立在面前。
“我很不喜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你說,應該怎么辦?”男人的嘴角向上勾起,像一把殺人的鐮刀。
袁萼嘴唇動了動,但沒有聲音出來,除了他,沒人知道應該怎么辦。袁萼的眼神落在身畔書柜上,那里有本書是她剛看過的。
男人的眼神隨著她的視線也落在那本書上,當他看清書名后,眼神陡地大震,伸手抓起那本書向袁萼的頭上擲去。
袁萼全無防備,也根本沒有時間躲開,厚重的書脊直接砸到袁萼的額頭,在那里砸出一道約摸半公分的血口子。
盡管傷口很小,但被禁錮在身體中的鮮血找到突破口,血絲如線。
袁萼伸手捂住傷口,這時柳經理跑過來,她剛要說話,那男人便阻止她,道:“以后不要讓我看見那本書,把那本書從書局撤掉。”
“是,我馬上撤掉。Arthur,那她呢?需要解雇她嗎?”
男人瞅著袁萼,鮮血從她的指縫中劃下,半張臉都淌滿血,但她還是不聲不吭,忽然他有興趣起來,打量面前這個可憐的姑娘。
非常俗氣,紅色爆炸頭,黑框眼鏡,這是鄉下來的大媽妝扮,這直令他倒胃口。
和這樣的一個俗氣大媽計較,真沒意思,他連生氣的欲望都沒有。“留下她。”男人向上翻了個白眼,雙手叉到長褲口袋里,向門前走去。
“便宜你了。”柳經理一臉不屑。
袁萼咬著嘴唇,此時她心里只有兩個字: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