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夏良棲才知道,原來肖銘來圖書館不是自習的,而是找人的。
圖書管理員陸老師和肖銘的養父是舊相識,因此肖銘閑暇時光都會來圖書館看望一下陸叔叔。夏良棲的位置離借書區出口不遠,在肖銘和陸老師閑談時,她清晰地聽到陸老師微微皺眉詫異著,“歲數大了,腦袋真的是不中用了,有一本畜牧業的書怎么就對不上了呢……”
夏良棲悶聲收拾東西,她將此事以三頓火鍋的成交價格全權委托給方婳解決,而后便溜之大吉。
雖然途生曲折,但夏良棲并沒有放棄從年代報刊這條路上找線索的行徑。青大校園借閱室里收藏的舊報紙刊數有限,夏良棲一時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她想了想,便開始轉戰市圖書館。
“同學,你要找的報紙都在這里了。”
負責借閱的工作人員匪夷所思地抬頭望了夏良棲一眼,看起來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不來借閱什么古典詩集,氣質養成之類的書籍,卻偏偏要讓他幫忙搜集一些奇人異事的報道,還要求越離奇古怪越好。工作人員幽幽地盯著她,半晌猶豫問道:“小姑娘,你該不會是寫小說的把?”
夏良棲正俯身整理著報刊,聞言疑惑抬頭:“啊?”
“我是說……”工作人員摸了摸鼻子,“如果你不是寫小說的,那干嘛借這些東西?我跟你說,我也是個小說迷,我平時最喜歡看那些腦洞大開的東西了,我還知道你們這些作者其實常常會出現思路干涸的狀態,所以需要大量的閱覽書籍才行,越稀奇的越好,能夠開發腦洞……”
工作人員侃侃而談,唾沫橫飛。夏良棲怔了怔,趕緊擺手訕訕一笑:“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會寫。”
“謙虛,你在哪兒更新呢?我去追一追,給你點個收藏。”
“老師,我真不是……”夏良棲哭笑不得,她將報紙抱在懷里,道了謝轉身就跑,“等我看完了,會及時還給您的啊……”
逃離了熱情如火的借閱老師,夏良棲選了一個偏遠的座位,她揉了揉發漲的額頭,開始靜下心來翻看這些報刊。
嶼村的孩子們的特殊技能一定不可能就這么被埋沒,只要他們尚且還在這世間,就一定會有線索可尋。夏良棲不厭其煩地逐個板塊地查看著,一個小時過后,終于有一條消息映入了她的眼底。
那是一篇關于一位少年游泳健將陳河的報道。
陳河年少成才,他的游泳技能仿佛卓然天成,其特殊的異乎于常人的“閉息”能力為他攬下了諸多獎項。在最近的一次報道中,陳河曾潦潦提及自己過去的故事,夏良棲驚駭發現,陳河的出生地竟正是消失已久的嶼村。
暗色的天空仿佛被晨光一瞬間撕破,夏良棲的心“砰砰砰”地跳著。嶼村的第二個少年就這樣出現,一切虛幻的像一場夢一樣,卻又清晰可見。
“方婳,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方婳擺弄著自己新買的高跟鞋,鞋子小了一號,有些磨腳,“你要去哪兒我陪你一起去,回來你跟我再去一次上次去的商場,我鞋子小了,得換一下。”
“不行。”夏良棲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淡淡道,“我這次要去外市,路途坎坷,還可能有危險,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去。”
“外市?”方婳疑惑地抬起頭,“你去那么遠的地方干嘛?”
“我從報刊上查到了一些關于嶼村的線索,外市有一個游泳運動員很可能就是當初和肖銘一起生活在嶼村的孩子之一。”
“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親自去找到他,問問關于我爺爺的線索。”
“可你連他的具體地址在哪兒都不知道,你自己一個人,怎么找啊?”方婳皺眉望了望著她,隨后起身將高跟鞋放在一旁,用一只手搭在了夏良棲的肩膀上,“這時候你就需要一個百事通一樣的女神來陪伴你一起了,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方婳挑眉笑笑,眼底一萬個風情萬種。
“不行。”
夏良棲再次殘忍地拒絕了她,夏良棲轉過身,堅定地看著方婳的眼睛,“你得留守陣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你去做。”
“什么事兒?”方婳一愣。
“我這周有幾個早課,老師要點名。你看,姐妹關鍵時刻現真情,你是不是有點什么想法?”
方婳聞言,頓時沉下臉就要走:“抱歉,我不想。”
夏良棲笑嘻嘻地一把抱著她的胳膊攔住她:“不,你想。”
方婳絕望哀嚎:“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虐,有了你這么個閨蜜?”
對于方婳來說,讓她早起簡直被殺了她還難受。但是她有什么辦法呢,所謂閨蜜,不僅僅是在雙方被欺負時站出來為對方打抱不平,維護伸冤,更是要在緊要關頭承擔炮灰的角色,你得替她上陣殺敵,還得一臉“為了友情,我愿意。”
想了想這丫頭好欠著自己數頓火鍋還沒還呢,姑且為了美食,還是忍一忍吧。
夏良棲沒有選擇告訴肖銘,她的考慮有二。其一,想要靠近男人,過于倒貼是不行的,肖銘最近學業繁忙,她很擔心自己如果纏著他陪自己去找陳河會引起他的反感。其二,肖銘在意的是他身上的痛感缺失,如果陳河真的知道其中原因,那等她和找到陳河了再通知肖銘也不遲。
沒有帶太多的行李,夏良棲走的很匆忙。
以前什么線索都沒有的時候,心中只是懷疑和不甘。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找到了爺爺留下來的日記,她發現了那張照片,而現在,她又遇到了那么好的肖銘。
找到那個答案,已經成為了她現在最在意的一件事。她迫不及地地想要知道真相背后的故事,想到這兒,甚至已經夜不能眠,只想著能快一點見到陳河。
“師傅,等一下。”
長途車剛剛啟動,聞聲好像速度忽然又慢了下來。夏良棲背著背包緊跑幾步,到了車門前,她氣喘吁吁地握著司機點點頭,“謝謝叔叔。”
“不客氣,小姑娘快上來吧,后面還有個座位。”
長途車司機憨厚一笑,說話的空檔將頭朝著身后抬了抬。夏良棲感激笑笑,伸手拽了一把圍欄便上了車。
中國交通工具雖然多種多樣,但其共同點都有一:人多,人很多,人非常多。
密密麻麻的人頭,形狀各異的發型,夏良棲瞧得眼花繚亂,她微微擰著眉,目光搜尋著自己的座位,從前往后,視線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個座位上。
她剛要抬腳,動作卻忽然止住。
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忽然躍起,而后涌到了胸口。
急速跳動的心跳聲昭示著她內心的震驚,夏良棲驚訝地瞪圓了雙眼望著眼前,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抬起手,驚聲喊道,“肖銘?”
“你怎么……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