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看她,繞過她往前走。她一直不說話,默默地倔強的緊跟在我的身后,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甚至想要跟進公共廁所。實在拗不過她,我便隨意進了路邊的一家面館。“你吃什么?”
“嘿嘿,和你一樣。”她厚著臉皮的傻笑了起來,向我宣告了她的勝利,一臉得意。
“兩碗牛肉拉面。兩瓶雪碧。”我朝身邊站著的服務員說。
“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上了那個叫肖靜的女生了?”我猜她找我是一定是有事要問我,所以一直默不作聲等待著。果真在面來了之后,看見我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對面的趙朵朵猶豫中,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
“……”我吃了一口拉面,沒說話,也沒有看她。
“你不知道她男朋友是隔壁學校的有名的混混嗎?你為什么總是將自己置于危險中?你每次受傷都不心疼自己嗎?”她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你有心思管我的事,看來還是你爸媽管你太松了。”我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湯,不緊不慢的說。
“你為什么不看看我?我哪里不如她們?”
“吃飯時別說話。”我匆匆的吃了幾口拉面,皺起眉頭,有點不耐煩。
“你只要給我一個機會,我肯定會比她們做得好,你明明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是喜歡你的。”
“關(guān)鍵是我一直把你當妹妹。”我不耐煩地又一次重復了那個重復了很多次的答案。
“那你喜歡她嗎?那個肖靜?”即使我一臉冷漠,她也不放棄的質(zhì)問。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大人的事小孩別管。”我有點不敢面對她的一連串的情感炮擊,準備撤離現(xiàn)場。
“從我們認識開始,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跟著。你比我大一屆,但就算如此我也毫不猶豫的和你上了一個學校……”她依舊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而且開始翻起舊賬。
“我吃完了。下次聊。”見勢不妙,我匆匆地喝了一口面湯,打斷趙朵朵的絮叨。從書包拿出錢包走去收銀臺付錢。
“韓軒……”她氣的跺腳,但是我仍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館。不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肖靜”兩個字,我果斷的關(guān)了機。
不知何時,視線里多出了一個身影,公路對面的站牌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公交車。看著她那一抹安靜的凝固在初春空氣中的身影,我不由自主的想要朝著那個身影走過去。
“呦?這是誰?”就在我等到了綠燈,準備穿過馬路的時候,一個我極其厭惡的身影擋住了我要前進的方向,我微微有些惱火。但并沒有打算理他,準備像對待趙朵朵一樣無視他。
“怎么?看不見我這個做哥哥的?”他搶先走到我的面前,試圖阻礙我。
“滾開。”我盡量控制著自己逐漸高漲的情緒。
“又要去酒吧?然后宿醉而歸?或者和混混打架?再或者和哪個女生約會?哦,我忘了,你本身就是個垃圾。所以就無所謂和誰在一起。”韓徹繼續(xù)毫無眼色的糾纏著,好像要刻意挑戰(zhàn)我的忍耐極限。
“關(guān)你屁事?”我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看了看馬路對面的夏希,并不想要和他糾纏太久。
“所以說私生子就是敗類,你這種人就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他那令人惡心的聲音卻沒有停止。
“然后呢?”我冷笑了一下,這是一句說了多少遍的話,煩不煩啊,我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見了夏希要搭乘的那輛的公交車正在從不遠處行駛過來。
“私生子,在我們家騙吃騙喝的,和你媽一樣賤。”他在我與他相錯之時,他不甘心地抓住我的胳膊,用恰好只有我能聽得見的聲調(diào)戲謔的說道。
“你說什么?”聽到“我媽”那兩個字,我被刺激的幾乎喪失了理智。于是不顧一切的炸了毛,在光天化日下捉住了他的校服衣領(lǐng),毫不猶豫地一拳揮了過去,很快我就把他按在地上,拳頭絲毫沒有留情的朝他的臉上一次次地打下去。街上周圍圍觀的人漸漸開始多了起來。我本來就不顧忌別人的眼色,所以一直以來都毫無畏懼。
“你們倆住手,韓軒別打了,韓徹別打了。”不知何時,趙朵朵從餐館沖過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說,最后甚至開始不顧形象地喊叫起來。“來人啊,快點把他們分開……”
他說的沒錯,我是個私生子,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多余的人。很多時候,我都會想為什么自己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呢。從我進入這個家以來,這個私生子的身份就像影子一樣一直烙印在我的身上,以至于我要永遠背負著這個貶義詞,并以這種多余角色的身份生活著。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在乎我,更沒有人會接受我。因此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證明自己是個活著的有價值的生命,于是為了填滿這一空虛的軀殼,我學會了任意和放縱,我并不是喜歡這種肆無忌憚的生存方式,我只是不知道該干什么,所以以此來麻痹自己。于是如他們所愿,我逐漸淪落成了他們口中那種無藥可救的壞孩子。
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壞孩子。因為我總是背離人們期盼的那種優(yōu)秀品質(zhì)。所以才總會永遠被人群躲避著,厭棄著。不要責怪我為何會變成這樣,只是在我的世界里充滿了虛假和丑惡。所以我并不相信有誰會真的如她們口中說的那樣喜歡我,如果不是身上印著那個所謂的父親的名字,人們根本就只會對我不屑一顧。如果不是錢,又有誰會去正眼看一個私生子。
這些我自己獨自走過的孤獨歲月,最終積累成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那些我無法忘記的黑暗逐漸的在我的心壁里生根發(fā)芽,最后長成了一片茂密叢林,而我則是迷失在叢林里的深陷絕望的小丑。只能躲在一個任何人都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地退去一切虛假光亮的外表后,僅能剩下的就只有依附在早已凝固的心臟上的那層粘稠的脆弱與孤獨。別人永遠無法知曉我的一切,因為任何一個人都始終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