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詩會過后,韋清風的名諱在東翊城便逐漸傳開了,不止流傳于癡迷于功名的一眾學子之間,上至九旬老者,下到學步兒童,皆對此人有所聽聞,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他在詩會上的那句關于帝王功過的詩句。
逍遙府瞬間成了東翊城一大景點,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學子前來拜訪,無一例外,敖奕塵從不會接見。
李煥臣每天想要出門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狂熱的求學之人將逍遙府里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泄不通,有些前來請求賜教的,有些花銀兩請求賜詩的,需求五花八門,敖奕塵一概拒絕。
李煥臣穿著管家的衣服,悄悄地越墻而出,而之所以選擇鋌而走險的原因,則是自己托人從京都帶來的東西送到了東翊城。
明夜和敖奕塵在院內品茗,二人無話不談,很快便說到了當下的情況,明夜公主問道:“你認為東翊詩閣的人什么時候會來找你?!?
敖奕塵放下手中的茶盞,嘴唇上下抿了抿,說道:“此刻,門外便有東翊詩閣之人?!?
明夜有些驚訝,敖奕塵甚至都沒有走到門外觀察過,就敢如此篤定地說。
殊不知,敖奕塵的判斷力遠比大家想象的要敏銳的多。
“公主你聽,求詩求教之人甚多,但所出銀兩大都是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其中,肯出遠高于常人的價格的,必定不是奔著詩來的,更多的是在試探我作為一個學子的底線?!?
“底線?”
敖奕塵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東翊詩閣倘若想對我采取有效地控制,必定先要摸索弱點,如今我表現清高,不為高價所動,便會讓東翊詩閣的掌權人認為我并不缺銀兩,與此同時,收買我進而控制我的難度便會陡增?!?
明夜公主理解了敖奕塵的意思,但結合此次行動最初的打算,讓東翊詩閣盡快控制敖奕塵才是當務之急。
敖奕塵在明夜的眼中看到的全是茫然,不知何時,那個精謀善略的明夜國師也變得憨厚可愛了些。
敖奕塵伸出右手彈了一下明夜的額頭,說道:“我會選擇一個最離譜的價格答應并接見,如此一來,既驗證了我并非不食人間煙火之輩,更驗證了我在巨大利益面前也會動搖的事實,想要謀取信任,便要敢于交出把柄。”
李煥臣回到逍遙府有些時候了,在院中偶然聽到了二人的交談,聽聞敖奕塵的說辭,不禁稱贊了起來。
敖奕塵起身,李煥臣大聲朝著門外的方向喊去,說道:“開門,送清風出府。”
二人無聲的默契更是看呆了明月,但分明二人的想法確實有所交匯,那種心領神會的熟悉感是不會騙人的。
門外熙熙攘攘的人們聽聞了敖奕塵即將出府的消息,迅速涌向門口,將門外的那條不算寬敞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個身著粉色紗裙的少女喊道:“我出三萬兩白銀,請你做我的老師,如何?”
圍觀百姓一片嘩然,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這個少女的身上。
敖奕塵也不會刻意做一個煞風景的人,而是愉快的說道:“那便是你了,銀兩送到逍遙府,我,便是你的府上之師?!?
這個人真的會甘心拿出這么多嗎?其實敖奕塵也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看她的樣子應該不只是人前作秀。
柳婧淇不知什么時候混到了門口起哄的人群之中,聽到了不少小道消息,少女離開了逍遙府,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回去請錢了。
人們逐漸散去,想必下一次的聚集應該就是銀兩運到逍遙府的時候了,只是很少有人認為少女說的是真話,只有寥寥數人認得她的人才百分百的相信她能做出這種為博才子一笑而豪擲千金的事。
柳婧淇回到逍遙府,一刻未停,十分興奮地來到了敖奕塵的身邊,如同被先生夸獎了一般,說道:“奕塵哥哥,我剛剛聽他們說這個小女孩就是煙雨樓的少東家,財力不容小覷?!?
敖奕塵放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看向柳婧淇,說道:“煙雨樓?他們竟然也派人來了。”
煙雨樓干的生意能掙多少銀兩都不足為奇,但真的會因為一個小孩的要求就拿出三萬兩雪花銀,敖奕塵對此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另一邊,潛伏在東翊城的暗星衛已近百人,陸陸續續從京都增派了不少人手,目前東翊城可以說是在暗星衛的秘密監視中運轉。
一名暗星衛假借送蔬菜的名義混進了逍遙府,因為李煥臣早在三日前便發現了有人監視著逍遙府內幾人的舉動,在弄清楚監視者的身份前,逍遙府內行事都是十分小心的。
暗星衛來到敖奕塵門前,借著送糕點的機會見到了敖奕塵,并把府外暗星衛所見所聞稟報給敖奕塵,說道:“主帥,此小女子所回之處并非坊間傳聞屢次提出的煙雨樓,而是一個在東翊城中心的隱秘之處,倘若不是循著此人的路線,暗星衛定是找不到的。”
敖奕塵擔憂隔墻有耳,選擇用毛筆在紙上寫出自己想說的話。
“此處有何名諱?”
“詩情苑?!?
敖奕塵猛地抬起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這個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聽聞,早在此前閱覽東翊城史料時便有所了解,但令敖奕塵感到恐懼的是,這個“詩情苑”早在五十余年前便被以反叛為由斬草除根了,如今再次出現,定不是僅僅瞄著春闈這么一件小事。
敖奕塵感到后背發涼,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此前的放蕩行徑。
即便是用這個名字命名,也定是不被允許的,可她竟然能把“詩情苑”藏在東翊中心,還故意引誘跟蹤之人發現,這只能說明背后的人已經意識敖奕塵絕非常人,在引蛇出洞。
敖奕塵絞盡腦汁,極力地回想著自己腦海之中和“詩情苑”有關的一切訊息,當時后二十卷丟失之后便沒細看,現在想想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