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的新生晚會在寬闊的大講堂進行。

楚歡坐的位置還算靠前，能將臺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但她從第三個小品開始就沒再抬過頭。

她抬起右手，將胳膊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撐著右半側臉，腦袋起起伏伏，昏昏欲睡。

“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鼓掌聲將楚歡驚得手一下沒撐住，額頭重重地磕在扶手上。

“嘶——”楚歡抬手去撫摸發紅的額頭，淚花在眼里打轉，既是困得，也是疼得。

“楚歡別睡了別睡了，看完…啊不是，聽完這個節目再睡！”旁邊坐著的是楚歡的舍友夏思琪。

夏思琪伸出左手抓住楚歡的右手，重重地晃了兩下，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著臺上，“你快看臺上，有帥哥！大帥哥！會彈鋼琴的大帥哥！”

“你知道的，在我眼里，帥哥都長一個樣，多帥都跟我沒關——”楚歡掙脫夏思琪的手，輕輕地揉著額頭，視線卻在撇到臺上的人時一頓，嘴里那個開了半口的“系”就這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男生著一身燕尾服，端正地坐在軟椅上，身軀頎長板正，修長骨感的手指搭在琴鍵上，一下一下地緩緩敲擊著，講堂里舒緩的音樂緩緩流淌。

臺上的男生不過半側對著她，舞臺多彩斑斕的頂光打在他的臉上并不死亡，反而有一種柔和的帥。

“琪琪，你有沒有聽到主持人報的他的名字?”

“沒聽見。”夏思琪一瞧見立著不近男色人設的舍友此刻欣賞地看著臺上的帥哥，心里暗爽。

但見楚歡失落地垂下睫毛，夏思琪便將話一轉：“不過我剛剛找班長拿來了節目單翻看了一下，他叫裴景年。”

“裴…景年。”楚歡將這三個字細細地品讀了一遍。

此時音樂進入高潮，臺上的人手指翻飛，一下又一下，緩而疾，疾轉緩，直至兩個重音落下，表演結束。

臺上的人朝臺下輕鞠了一躬，隨后轉身下臺。

講堂里又是一陣響亮的鼓掌聲伴隨著交流聲，比前幾個節目都要響亮一些。

一曲畢，夏思琪才舍得轉頭嘆息道：“有才華又有顏值的帥哥欸，不出意外的話，表白墻上又要掀起一波腥風血雨！”

“你嘆什么氣，帥哥本就是只可遠觀的存在，今天也算是讓我們長長眼，見過世面了”說著，楚歡低頭一看，登上了學校論壇，找到幾個連著的帖子，抬手將手機朝夏思琪晃了晃，“喏，毫不意外的事。”

“嘖嘖嘖，好嚇人的陣仗！”

不過兩人只是單純的顏控，并不是一定要追到手，因此只是感嘆一下，很快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后。

臺上的主持人很快三言兩語引出下一個節目，是一段話劇，主題是禾下乘涼夢。

楚歡心下一想，又是討校領導歡心的主題，十個里面八個都是。

不過這段話劇勝在演員表情到位，能感染觀眾，激發觀眾的情緒共鳴，因此鼓掌聲很響亮。

后續的節目催發楚歡打了一個又一個哈欠，困得眼里的幾顆淚順著睫毛落下。

楚歡一次次地打瞌睡，磕到扶手上。

在第四次磕到扶手時，楚歡順從地枕著手臂，頭一歪，睡了過去……

……

“楚歡，這次你做的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你如果只是對裴景年窮追不舍也就算了，你怎么能把黎語芊推下樓梯呢？”

樓梯間很快聚集一些群眾，稀稀落落的說話聲此起彼伏，更有些說話直白的，以犀利的言語指責楚歡。

楚歡站在墻角邊，垂眸靜靜地看著對面的黎語芊。

黎語芊此刻淚眼婆娑，咬著下唇，揉著流血的小腿，委委屈屈地和楚歡對視：

“楚歡，我不知道是哪里惹你了，你要推我?是因為裴同學嗎，我下次不和他走這么近了，你不要再針對我了，好不好?”

“……”楚歡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無語地開口：“黎語芊同學，是我推的，還是你自己扭到的，你自己——”

撇見人群中走出來的裴景年，剩下的那幾個字，楚歡卻想說也說不出口了。

裴景年：“楚歡，道歉。”

“我不。”在看到裴景年走來時，楚歡激動地想要向前。

右腳踏出了一步，卻在聽到他的話時止住，收了回來。

楚歡的眼眶氤氳著熱氣，不多時已盛滿了淚水，她微微仰頭，看著裴景年：“裴景年，你為什么每次都這么偏向她，明明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現在你卻幫著一個外人?你是不是喜歡她，你是不是要背叛我，你忘了我們的婚約嗎?”

“這不是你欺負別人的理由”裴景年上前將黎語芊抱起朝樓下走去。

楚歡上前想要扒開他的手，卻聽到一句令她全身冰冷的話——

“楚歡，我們解除婚約吧。”

“改天我會向伯父說明原因，你對于我來說只是妹妹一樣的存在。”

“我們，不合適。”

“我們不合適?”楚歡追上去拉著裴景年的衣角，“我們不合適那誰合適?黎語芊嗎?都是因為她，你才會這么對我！”

“閉嘴，不要跟過來！”

“裴景年，你會后悔的！”楚歡對著裴景年的背影嘶喊道。

喊完后，楚歡恨恨地看著圍聚在一起的眾人，大聲呵斥：“看什么看！”

“拽什么拽，心愛的人都追不到，無能狂怒。”

“大小姐做派，真讓人作嘔。”

眾人“嘁”了一聲，散了開來。

楚歡蹲在墻角里，雙手抱著頭，將頭埋在腿間，“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是的。

這不是她想說的話。

按理說她不會這么失分寸的。

她是豪門千金，又不是什么鄉野毒婦，為什么要這么失態！

為什么要讓她這么失態！

“歡歡……”

楚歡聞聲猛地抬頭，見到來人，立刻起身，撲到他的懷里。

“應承……你終于來了”楚歡將頭埋在他的脖頸，悶悶地控訴道：“我又被控制了，他們都冤枉我，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扭到的，我還說不出口！”

“還有裴景年，我才不喜歡他，雖然以前面對我的時候很溫柔，但現在對我還兇兇的，誰會喜歡他那種人啊！”

“段應承，我不喜歡他，我只喜歡你……你不準誤會了！”

“知道啦，大小姐”段應承輕笑一聲，憐惜而輕輕地吻上她的淚。

“我也喜歡你，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