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浮島,散仙居處。
此島漂浮在天玄大陸外東方的虛空海。
據說數萬年前,八位散仙嘗試橫渡虛空海探尋真仙蹤跡,在途中發現了這座浮島。
他們在島上發現了疑似真仙的遺跡,于是以甚深法力,將此島固定在了這里。
自那以后,已經有了過了數萬年。
如今這座浮島成了天玄界許多渡劫失敗,兵解散仙的聚集地。
此地的道痕和天玄界不同,散仙來此,能躲三災五劫,再享千年壽數。
蓬萊島中央,幾乎島上的所有散仙此刻正聚于島中,看向傳送陣中的兩位老者。
他兩人須發皆白,體型佝僂。
身著蓬草編織的蓑衣,皺紋堆疊的臉隱沒在斗笠陰影里,長著黑色老人斑的手托著拂塵,腰間松松垮垮地掛著青銅劍。
像是古代神話故事中記載的隱世修仙者。
若是李塵在此,就能根據《煉心決》中的雜記部分認出,二人此番衣著,正是古修宗門天師道行走凡俗的裝扮。
打頭的一位散仙問道:
“張天師,李天師,您二位沉睡萬年,此次將您二位喚醒,還望在這次大典中給我們掌掌眼。
這長生之道的開辟,是否確有希望。
島主已經過去準備了,二位到了找他便是。”
張李二老點了點頭,隨后一陣白光閃過,消失在了此地。
……
青云宗后山草廬。
孫夜從凌清月懷中接過兒子,看著他的眉眼,忍不住用手指肚蹭了蹭他肥嘟嘟的小臉蛋。
剛出生時的他滿身血水,像是丑陋的肉球。
如今七天過去,在極品獸奶和天地靈物的滋養下,這孩子的生長像是加速了幾個月,短短幾天就像是充了氣的皮球,皮膚紅潤飽滿,憨笑可掬。
“小羽。真可愛!”
孫羽咧嘴咯咯笑,一雙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一愣,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凌清月看著他的笑,心中五味雜陳。
她對孫夜,始于顏值,陷于同情。
如今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十七八歲,知道自己要和不認識的男人結婚,就鼓動師兄刺殺對方的刁蠻公主了。
她看向孫夜,想要說些什么。
此時侍女走進廂房,施了一禮后仍舊低著頭順著眼,說道:“宗主來了。”
凌清月將話咽進了肚子里。
孫夜則像是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整個人忽然釋然了。
他張開雙臂,給了凌清月和孩子一個擁抱。
“你們就先待在這兒吧。”
他轉過身,走出廂房。
青云宗主見到孫夜出來,笑著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小夜,這次就拜托你了。
這次大典,不是我們青云宗的一宗之事,而是整個天玄界修仙者的福祉。
天玄界眾生的未來,就擔負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了啊。”
孫夜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
他是要去主動赴死,周圍的氛圍卻有一種別扭的溫馨。
讓他有些想吐。
他回答:“宗主救我性命,以子侄待我,能為天玄界做些貢獻,是我的福報。”
青云宗主點了點頭,“你能想明白就好。
你體質特殊,千載一遇的空靈根自不必多說,這近道之體修煉起來毫無瓶頸。
雖然古修典籍上轉世重修等傳說荒誕不經,可你如此道軀,就算是我也羨艷無比。
三宗四道的太上長老都以《天玄洞物法》探測過你的軀體,你身懷大因果大氣運,此事的獻祭非你莫屬。
清月生下的孩子叫孫羽是吧?
不管他有沒有靈根,宗門都會以親傳弟子的身份待他,將他按未來掌門的規格培養。
對了,你認的那個兄長,在墟境大比里也發揮的很好。
看來是能給青云宗贏下一個不錯的排名,宗門也不會虧待他。”
青云宗主語氣和藹,但孫夜能聽得出其中暗藏的含義。
兒子孫羽自不必多說。
美名其曰為他“留種”,事實上也算為了防止他自毀道軀制造的軟肋。
兄長李塵去參加墟境大比,真正有威脅的其實不是問道宗和長生盟。
而是青云宗。
如果他不乖乖聽話,不管是他的兒子還是兄長李塵,都會遭到報復。
“多謝宗主照拂。”
青云宗主笑著點點頭:
“這次能得到完整的解離決,也是多虧了你那位兄長解析出了野馬術。
我們用野馬術將篁蛇還原成紀若塵的尸體,再從他的大腦中提取出了完整的解離決。
如此說來,你兄長也是對大典有功之人啊。”
孫夜一怔,沒想到二者之間還有此等聯系。
我因君生,又因君亡嗎……
他在心底搖搖頭,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掙扎呢?
“大典在三日后,你且隨我來,做做準備。”
孫夜跟著青云宗主走出草廬。
凌清月靠廂房的窗戶邊看著他的背影。
她懷中的孫羽伸出一雙手,好像要擁抱那個屋外的男人。
……
李塵得了玉符后,再次浮上高空,一路暢通無阻。
在他的更上空,陳華軒面色凝重地跟著他。
此次墟境大比,他的任務除了監察有無選手作弊,還有暗中保護李塵。
墟境大比,生死不論。
不管你是哪宗的監察,看到自家宗門的天驕死在眼前也不能出手。
違者所在宗門未來百年不得參加墟境大比。
陳華軒不理解,為何要讓這個練氣期的弟子參加墟境大比,又讓他暗中保護。
這其中多少宗門政治斗爭,利益交換,他這個直腦子想不清楚。
距離巨樹森林的中央越來越近,李塵也漸漸看到了巨樹掩映著的傳送塔。
傳送塔并不高,建筑風格看起來也不像是天玄界的風格。
看上去更像是前世西式的石塔,外觀看上去像是一個鏤空的筆筒。
李塵仔細探查了一番周圍,確認沒有埋伏陷阱后,走了進去。
傳送塔內十分空曠,下方的圓形地面中央放著傳送陣基,陣基上有著兩個長方形鑲嵌槽。
他的靈識探針仍舊在旋轉著探查四周。
他一步一步走到中央,同時觀察著塔內的布局,防止有人偷襲。
塔中的長石塊上刻著繁復的花紋,像是蘊含了某種信息的壁畫。
直到他將兩塊玉符放入鑲嵌位,傳送陣亮起光芒,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終于要到最終墟境了嗎?
無間墟,墟境大比最后的終點。
通過三大墟境的所有天驕都會在此地匯合,展開最后的擂臺賽。
無間墟的面積并不大,中間是一塊四個打谷場大小,能自我修復的白玉擂臺。
四周則是一片亮著無數繁星的虛空,像是來到宇宙之中。
只是走到邊緣,便會發現此地有著透明的界壁,和真正的虛空隔絕開來。
李塵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靈識探查,只有遠處的白玉擂臺上的一個身影。
那身影朝他望來。
深邃的眼眸中似有玩味和戲謔,讓李塵下意識提起警惕之心。
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