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光吃甜點就飽了。”
看到查爾斯又拿了第二份冰淇淋，吉娜在他耳邊悄悄提醒：“會犯困不說，一會還有正式晚宴呢！”
還有別的好吃的！
查爾斯感激地看了一眼吉娜，覺得對方到底不像那個愛德華一樣可憎，猶豫幾秒，還是低聲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吉娜姐......組長，無意冒犯，但我們為什么要急于和蠻子分勝負？又為什么要把我們抽調到厄爾曼？”
他心中的話更加直白：你們難道是蠻子那邊的嗎？厄爾曼保護不了一個侯爵小姐嗎？
“不是抽調。”似乎是預料到查爾斯遲早會有此一問，吉娜沒怎么停頓就開口回答道：“整個北方總軍都要移防厄爾曼......”
“作為在最近一場戰斗中脫穎而出的精銳，你們只是被提前擺在關鍵崗位上而已。”
整個總軍！！移防！？
查爾斯倒吸一口涼氣，這兩個詞語的組合讓他一時感到難以置信；但震驚過后，他反而越來越覺得這就是事實。
軍隊的整建制移防不比個人，不能打個包袱、乘輛馬車就出發。考慮到后勤、人事、軍地關系等一系列問題，旗隊級別的轉駐起碼也要規劃個小半年，如果整個總軍都要挪窩......
怪不得，寧肯冒著打敗仗的風險，上面也要急著和蠻子決戰——這一仗賭贏了純賺，輸了正好收縮防線。
可是......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甘愿承受如此沉重的代價！
死去戰友的臉不斷從眼前劃過，查爾斯把拳頭捏得嘎吱響。
“不止你們。”
似乎是察覺到這位新下屬情緒不對頭，吉娜將手搭在查爾斯肩上，竟瞬間讓他激蕩的靈能平緩如古井：“其他大區，包括海軍的陸戰隊，全都會逐漸向厄爾曼集中——今天跟你說的一切都不得外傳！”
什么！！
兩句話的功夫，吉娜就再次震驚了他。
當然，當然......
查爾斯目光呆滯地點了點頭。
說出去只會被人當做是發癔癥吧......
他知道，這個荒唐到不可思議的消息一旦走漏，別的不說，單是房價、物價的劇烈波動就夠元老院頭疼一陣子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帝國只想趕緊護住它的腦袋，連身體都顧不上了？
“我，我不明白，為什么......”
“不明白？”查爾斯本能地問了出來，卻被吉娜打斷：“不明白就對了！連你的總軍長都不明白、連侯爵大人的家臣們都不明白。”
說著，她抬起頭，看了眼正在長桌另一側高談闊論的人們：“有時，不明白也是一種幸運。”
不明白是一種幸運？什么意思？
仔細咀嚼著吉娜的話，查爾斯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讓我從頭梳理一下......尊貴的拉莫爾小姐一行人駕臨撫遠堡，強迫北方總軍和蠻子打了一場糊涂仗，就算喪師失地也毫不在意，只為盡早結束戰爭、將所有部隊拉回厄爾曼......
太瘋狂了！
說不定連赫圖拉會戰都是總軍方面極力爭取的結果，不然元老院怕是連撫遠堡都不想要了......
掃視一圈，看到眾人吃吃聊聊，這場見面會已經達到目的，伊芙琳在桌面下悄悄為自己鼓起了掌。
我真棒！
在上半年的十六歲生日宴會上，她才被正式介紹給厄爾曼社交界。這樣拋頭露面、與爸爸的屬下打交道，她的經驗還不是很多。
“那么，我們不要讓客人們等著急了。”
她施施然站起身，吉娜緊隨其后，封臣們見狀也立即起身致意。
在家人催促的眼神中，伊莎貝拉趕緊拉著安德烈跟上去，兩人還貼心地留了個空擋。查爾斯快步上前填補，與其他三人圍成一個半圓，守護在伊芙琳身后。
“不能擋在小姐身前，那樣很蠢。”
“行進時不能走在小姐前面，那樣很失禮。”
“小姐與他人交談時，不要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看著對方，那樣很沒教養。”
吉娜顯然有長期保護伊芙琳的經驗，在通往大廳的走廊內一邊走，一邊叮囑查爾斯他們：“牢記你們的本分......從今天開始，你們的津貼和一切開支都是侯爵府在付賬。”
厄爾曼的珍珠走進大廳，瞬間吸引了所有來賓的目光。
這一刻，無論是否攝于伊芙琳尊貴的姓氏，大家都由衷地感嘆她的美麗，一個又一個氣度不凡的官員、貴族、學者、富商排著隊上前與她交談。
那些華麗而流暢的言辭顯然是精心準備好的，在贊美她的美貌與優雅之余，總能扼要地點明自己的身份、和侯爵府的關系，以及想要進一步合作的意愿。
與侯爵小姐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則更加寶貴，某個新北行省的青年才俊付出很大代價，才得到與伊芙琳跳第一支舞的殊榮。
保護對象被牽進舞池，查爾斯等人倒是可以放松一下——這次晚宴的規格很高，能邀請他們這類基層小嘍啰已經是主辦方屈尊紆貴，自然也就沒人與他把酒言歡。
暫時可以自由行動的三級軍士長在人群中左看右看，終于找到一抹亮眼的橘紅，隨即端著一盤奶油烤蝦走過去：“婭絲卡，嘗嘗這個，太香了！”
“太好了，你沒事！不過我忙著呢，先替我剝好吧。”
婭絲卡一邊說，一邊和附近幾名身穿軍禮服的士官從不同方向觀察周圍人群，顯然和查爾斯一樣在執行保衛任務。
“我懂！”
查爾斯點點頭，拿起一只蝦，將頭部扭掉，撕去外殼，再揪掉蝦線：“話說，你們二組是在保衛誰呢？”
“以后是拉莫爾侯爵夫人。”婭絲卡指了指身后：“在那之前，是你的戰利品。”
我的戰利品？
轉頭望去，留著黑色披肩長發的中年男人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與坐在他對面的市長夫婦親切交談著。
男人每講上幾句話，市長先生便連連點頭稱是，他的夫人也用手擋住嘴，含蓄地笑著，氣氛顯然十分融洽。
看到男人的臉，查爾斯心頭一震，仿佛瞬間回到了赫圖拉城外。
那里充斥著戰斗、死亡、絕望，有無法戰勝的神話生物以及這個帶給帝國軍慘痛教訓的男人——
奴兒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