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督戰隊逼著,仿佛赴刑場的罪犯一般走向戰場,劉巖心里憋屈。
哪怕他很想和傳說中如狼似虎的金兵較量一下,此刻也戰心全無。
廢物宋軍,廢物宋將,廢物統帥,還有連廢物都不如的大宋官家,憑什么讓老子死戰?
“不知道這副木甲防御力如何?能不能抗住刀劍劈砍?要是有步人甲就好了!”
摸了摸身上木甲,劉巖暗道。
雖然是木質護甲,卻是經過多道工藝精心制作,固然比不上金兵的鐵甲,但防御力并不差。
前世曾一度沉迷古代軍事,劉巖對宋代甲胄還是了解的。
宋朝士兵裝備的甲胄,即大名鼎鼎的步人甲,那是不遜于‘鐵浮圖’的重步兵鎧甲。
古代鎧甲巔峰之作,防御力驚人,不懼弓箭流矢,不懼刀劍加身,士兵集結沖鋒時,宛如鋼鐵洪流。
缺點也很明顯,近六十斤的重量,對士兵體力負擔太大,不耐久戰。
但劉巖自忖,以他現在變態的體力,可以輕易承受步人甲重量,絲毫不會影響行動。
只不過,步人甲制作工藝復雜,價格昂貴,他們這支新軍顯然沒法普及。
而且,步人甲是重步兵配置,自己是騎兵,有也輪不到!
“這么好的鎧甲,穿在這廝身上,簡直是浪費!”
瞥了眼不遠處的都軍使吳渠,劉巖‘呸’了一下,肚誹道。
都軍使是百人將,已經邁入將校行列,而且馬軍將校級別自動提升一階,地位堪比步軍營指揮,裝備不是他們這些小兵能比。
吳渠身上穿的鎧甲,雖不是劉巖心心念念的步人甲,卻也十分精致,不比那些金兵身上的鐵甲差。
可剛才炸營時,穿著不懼飛箭的精良鎧甲,吳渠這廝竟然趴在樹根底下裝死!
這特么不是浪費,什么是浪費?
現在的劉巖,已經有些明白,為什么面對已經被金兵打殘的遼軍,數十萬裝備精良的宋軍卻不堪一擊,連戰連敗,金兵南下時,更是近乎毫無還手之力了。
軍無戰心,從上到下,人人貪生怕死,畏戰如虎,就是加特林觀世音菩薩穿越過來,也無能為力啊!
“二郎,老高,我們一起,不要分開!”
耳旁傳來章雄的聲音。
看了章雄一眼,劉巖有些感動。
章雄身強體壯,力氣驚人,是他們三人組中戰力最強的一個,這般囑咐,明顯有照顧自己和高健的意思。
在馬軍營副指揮使田慎和步軍統領張瓊的安排下,一千步兵和下了馬的五百馬軍,排成戰斗方陣,挺槍出林。
樹林外喊殺聲震天,但隨著軍陣出林的劉巖,卻沒看到廝殺戰場。
映入眼簾的,是數百匹戰馬的屁股!
原來,被堵住的金兵,得知林中宋兵圍過來后,首領命令所有金兵放棄戰馬,并將戰馬堵在后方。
對這些金兵來說,當務之急是殺出重圍,前往成安縣渡口過河,而不是在這里糾纏。
為此,哪怕是珍貴的戰馬也顧不得了。
相應的,另一個方向,宋兵面臨的壓力卻成倍增加。
所有金兵都豁出去了,個個奮勇上前,狂吼廝殺,將對面宋兵逼的連連后退。
雖然步軍統領薛廣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戰斗在第一線,但這支宋軍畢竟是新組建的部隊,第一次上戰場,哪里能跟拼命的金兵抗衡?
即使在督戰隊的逼迫下不敢后退,可進攻時難免膽怯,十分實力發揮不出三成,雖是一千對三百,也招架不住。
雙方傷亡率,達到驚人的一比十不止!
即死一個金兵的同時,至少有十個宋兵倒下!
短短時間里,就有上百宋兵陣亡,金兵卻只損失了十個不到。
就連統領薛廣,盡管十分悍勇,奮勇廝殺在前,卻也擋不住金人,要不是周邊親衛拼命,加上鎧甲護身,說不得已經陣亡了。
在那名鎧甲金兵首領調度下,金兵形成錐子陣型,不斷鑿穿宋兵,眼看著距離突圍不遠。
知州汪伯彥早躲到了后面老遠地方,美其名曰‘后陣觀敵,思索良策’,實則隨時準備掉頭逃跑。
但通判趙不試卻一直在現場,通過傳令騎兵不斷下令,調整宋兵陣型,將這伙金兵死死堵住。
“金人戰斗力太強,薛將軍擋不住了!”
眼看著金人不斷向外突圍,宋兵包圍圈越來越薄,趙不試連忙派人向林中田慎和張瓊下令,讓他們調五百人繞至后方,參加正面狙擊。
得到命令的田慎和張瓊不敢怠慢,連忙抽調五百人,馬軍二百,步軍三百,向這邊急急趕來。
劉巖三人,正好在其中。
五百人一過來,就被趙不試分作二組,每組二百五十人,填補在狙擊陣容后面。
新狙擊陣型剛形成沒多久,前面的宋軍陣型就被殺穿,大批臉上沾滿血的金人,瘋狂揮刀撲至。
‘噗呲’‘噗呲’
鮮血飛濺。
前面的宋兵,立刻倒下去好幾個。
沒上過戰場的人,永遠不知道戰場的殘酷。
特別是這種面對面冷血廝殺的場景,尤其震撼人心,膽子小一點的,連手中武器都拿不穩。
而拿不穩武器的結果,就是死。
那幾個死去的宋兵,就是因為心中畏懼,反應跟不上,被對面金兵一刀斬殺。
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劉巖前面的宋兵,挺槍前刺,正好刺在對面金兵胸口。
就在劉巖以為這個金兵死定了的時候,槍頭卻停留在金兵胸口鐵甲上,發出‘當’的一聲,而那名金兵乘勢上前,一刀將這名躲閃不急的宋兵梟首。
這就是戰場,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生死只在一線間。
“哇呀呀!”
殺了一名宋兵,這個金兵兇性大發,看也不看,身體向前猛沖的同時,一刀向劉巖當頭斬下。
‘噗呲’
槍頭閃電般扎入金兵舉刀手臂腋下,將其刺了個對穿,又迅速縮回,毒蛇般刺入臉部。
抽回長槍,看了眼槍頭上的白花花的腦漿和鮮血,劉巖心里一陣惡心。
說到底,他也是第一次上戰場,還是這么殘酷的近身白刃戰,不可能和那些百戰老兵一樣安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