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破敗不堪,風從墻縫里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塵土,嗆得人直咳嗽。昏黃的油燈搖曳著,投下斑駁的光影,更添幾分蕭瑟。張父大手一揮,將僅有的一點干糧分了下去,大部分都落進了他和張瑤的包袱里。而我,只分到了一小塊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餅子。
“悅兒啊,你身子骨結實,少吃點兒沒事。”張母訕訕地笑著,眼神卻躲閃著不敢看我。我知道,這不過是他們一貫的伎倆,自從姐姐被選為賀凜將軍的妻子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如今這替嫁,更是成了他們眼中釘,恨不得我立刻消失。
張瑤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最大的一塊餅,細嚼慢咽,時不時地抬頭看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攥緊了手中的餅子,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我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們打倒,我一定要活下去,活得比他們都好!
“爹,娘,這點東西哪夠啊,我肚子還餓著呢!”我故意提高了音量,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按照一般套路,我應該苦苦哀求,甚至哭鬧,以博取他們的同情。但我知道,這只會讓他們更加變本加厲。
張父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餓了就忍著!到了軍營自然有吃的。別忘了,你現在代表的是張家,別給我們丟臉!”
我“委屈”地低下頭,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著。突然,我抬起頭,語氣堅定地說道:“爹,與其在這兒餓肚子,不如我去林子里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吃的。”
我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張父張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去林子?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林子做什么?”
“爹,我雖然是女孩子,但也懂得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總比在這里餓肚子強吧。”我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張母有些擔憂地拉了拉我的衣袖:“悅兒,林子里危險,還是算了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娘,放心吧,我會小心的。”說完,我拿起一根木棍,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夜色籠罩的林子。
身后傳來張瑤的嗤笑聲:“裝模作樣!我看她能找到什么!”
我勾了勾嘴角,沒有理會。林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夜風的涼意,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這荒涼的末世,危機四伏,卻也充滿了機遇。今晚的夜空,格外深邃,星星一閃一閃的,像是在指引著我前進的方向。我緊緊握住手中的木棍,朝著林子深處走去。突然,我停下了腳步,目光鎖定在前方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那是什么?
灌木叢后,隱隱約約露出一片被踩踏過的痕跡,周圍的草葉也有些凌亂。我的心跳開始加速,直覺告訴我,這里一定有什么東西。我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喜不已——一個野兔的巢穴!里面有三只肥碩的野兔,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手中的木棍高高舉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木棍狠狠地砸了下去!一只野兔當場斃命,另外兩只嚇得四處逃竄,我眼疾手快,又抓到了一只。剩下的一只,鉆進了更深的灌木叢,消失不見了。
兩只有兔子!足夠我飽餐一頓了。我興奮地將兔子綁在木棍上,一路哼著小曲回到了驛站。
驛站里,張父、張母、張瑤和王媒婆都圍坐在火堆旁,一個個面黃肌瘦,無精打采。看到我扛著兩只兔子回來,他們的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竟然真的抓到兔子了?”張瑤難以置信地問道,語氣中充滿了嫉妒。
我揚了揚手中的兔子,嘴角微微上揚:“運氣好而已。”
張父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運氣好?哼,別得意忘形,到了軍營,可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我懶得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將兔子剝皮去內臟,熟練地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香味便彌漫開來,引得眾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我把烤好的兔子分給大家,就連一直對我冷眼相待的王媒婆也分到了一塊。
“哎呀,張家姑娘真是好本事啊!這荒郊野外的,還能抓到兔子,真是厲害!”王媒婆一邊啃著兔肉,一邊夸贊道。
我淡淡一笑:“王媒婆過獎了,不過是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罷了。”
“我瞧著這姑娘,跟傳聞中的張家大小姐不太一樣啊……”王媒婆意味深長地說道,眼神在我和張瑤之間來回打量。
張瑤連忙接過話茬:“王媒婆,您可別被她騙了!她就是個粗鄙的丫頭,哪有那般溫柔賢淑?”
我心中冷笑,張瑤的那些小秘密,我可知道不少。
“王媒婆,”我突然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你說呢?”
王媒婆臉色一變,眼神閃爍,不敢再說什么。
我看著他們驚訝又忌憚的表情,心中暗爽。看來,在這個末世,只有實力才能贏得尊重。
吃完兔子,眾人漸漸有了些精神。張父看著我沒有被餓到,還在眾人面前出風頭,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突然站起身,走到驛站外,抬頭望了望夜空!
“我出去走走。”他丟下一句話,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張父離開驛站后,我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他那陰沉的臉色和刻意避開眾人的舉動,都讓我覺得事情不對勁。在這個荒涼的末世,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預示著危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必須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悄悄地跟了出去。夜色濃重,只有幾點星光閃爍,驛站外一片荒涼。張父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孤寂,他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生怕被他發現。
他走到一處較為隱蔽的土坡后停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型通訊器。我心頭一震,在這個時代,通訊器可是稀罕物,只有軍隊和一些重要人物才有資格擁有。難道……他是要聯系軍營那邊?這個念頭讓我瞬間警覺起來。
我屏住呼吸,努力捕捉著從通訊器里傳出的微弱聲音。
“……喂?是賀副官嗎?我是張有德……對,是我女兒要嫁給賀凜將軍的那家……是這樣的,我女兒……她……”
果然!他是要聯系軍營!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結合他之前對我的態度,我幾乎可以肯定,他要說的事情一定對我不利!難道是想讓我被退回來?
我必須阻止他!
但我不能直接沖出去,那樣只會打草驚蛇。我環顧四周,尋找著可以利用的東西。這時,我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堆亂石,如果能弄出點動靜,或許能打斷他的通話。
我深吸一口氣,悄悄地靠近那堆亂石,然后用力踢了一腳。
“嘩啦——”
石塊滾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張父猛地轉過身,警惕地看向四周。“誰在那里?”他厲聲喝道。
我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張父拿著通訊器,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要不要繼續說下去。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賀副官,我這邊有點事,回頭再聯系你。”他匆匆說完,便切斷了通訊。
我看著他慌亂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我的計策成功了!他沒有把我的事情完全說清楚,我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我悄悄地回到了驛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張瑤正坐在火堆旁,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你去哪了?”她問道。
“哦,只是去散了個步。”我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外面空氣不錯。”
張瑤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追問。
我看著跳躍的火光,心中卻并沒有完全放松下來。雖然這次成功化解了危機,但我清楚地知道,姐姐和父親不會輕易罷休,他們一定還會有新的手段。帶著這樣的擔憂,我看向張父放在床邊的舊皮箱。第二天清晨,我們繼續上路。破舊的卡車一路顛簸,揚起漫天塵土。我坐在車廂角落,盡量減少存在感。張父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張母則不停地唉聲嘆氣,只有王媒婆,像只聒噪的麻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哎喲,張悅啊,你嫁給賀將軍可是享福了,他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別忘了你王嬸兒啊!”王媒婆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沖我擠眉弄眼。
我淡淡一笑,“王嬸兒說笑了,這世道,哪里還有什么享福的日子,不過是努力活下去罷了。”
王媒婆似乎對我的冷淡有些不滿,撇了撇嘴,“你這丫頭,怎么說話的?嫁給賀將軍是多大的福氣,多少姑娘想嫁還嫁不了呢!”
我不想和她過多糾纏,便閉上眼睛假寐。我知道,她看似熱絡,實則是在試探我,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張瑤。
一路上,姐姐張瑤總是找各種借口靠近我,一會兒說要幫我整理衣服,一會兒又說要和我分享食物。我知道她沒安好心,便一直保持警惕。
“妹妹,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暈車了?”張瑤關切地問道,手里遞過來一個水壺。
我搖搖頭,“不用了,謝謝姐姐。”我接過水壺,卻沒有喝,而是放在了一邊。
張瑤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隨即又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笑容,“妹妹,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我冷笑一聲,“姐姐,你真的這么認為嗎?”
張瑤臉色微微一變,“妹妹,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姐姐心里清楚。”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冰冷,“你費盡心思讓我替你嫁過去,不就是為了自己能過上好日子嗎?現在又何必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張瑤被我戳穿了心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還是強辯道:“妹妹,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懶得再和她廢話,轉過頭看向窗外。荒涼的景色一晃而過,我的思緒卻回到了昨晚。
我偷偷打開張父的舊皮箱,里面放著一套嶄新的軍裝,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和我有些相似,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她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自信。
我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張悅,而我,只是一個被他們找來的替身。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真正的張悅又去了哪里?
帶著這些疑問,我度過了接下來的旅程。傍晚時分,卡車終于停了下來。
“到了,到了!這就是軍營了!”王媒婆興奮地喊道。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高聳的圍墻,森嚴的崗哨,冰冷的鋼鐵大門,無不散發著肅殺之氣。
我終于來到軍營門口,那森嚴的氣氛讓我有些緊張,姐姐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知道她肯定又要使壞。她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妹妹,好戲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