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瞎子在水里竟比她靈活，拽著她往岸邊鳧水。兩人剛扒住塊巖石，上游漂來具白虎堂的尸體，面具裂成兩半。

郁崢突然悶哼。江頌宜摸到他后背插著半截斷箭，血把河水染紅了一片。“什么時候中的箭？““你問信不信的時候。“他摸索著撕開衣擺，“水里有東西。“

話音剛落，七八具尸體順著漩渦打轉而來。江頌宜看清最近那具穿著太子府的靴子，突然笑出聲：“狗咬狗，全死絕才好！“

江水裹著碎石往臉上拍，江頌宜憋著氣往下扎。上輩子嗆水的恐懼早被這兩年特訓磨沒了，這會兒她蹬著腿比魚還利索。

“郁瘸子！“她鉆出水面抹了把臉，浪頭打得人睜不開眼。這瞎子要是淹死了，太子不得放鞭炮慶祝？

江頌宜蹬著水往前躥，忽然瞥見礁石縫卡著個人影。郁崢半截身子泡在水里，黑緞蒙眼布早不知沖哪兒去了，慘白的臉被月光照得跟鬼似的。

“醒醒！“她游過去拍他臉，手指往脖頸動脈一搭——還好，沒涼透。拽著人往岸上拖時，她覺得自己像在拖頭死豬。

草葉混著泥沙糊了滿身。江頌宜扒開他衣襟，手掌疊著往胸口猛按。三下，五下，肋骨咔咔響，人還是沒動靜。

“王八蛋！“她罵著捏住他鼻子，嘴對嘴往里吹氣。郁崢嘴唇冷得像冰，倒襯得她呼出的氣燙人。

“咳！“郁崢突然弓起身子，河水混著血沫噴了她一身。江頌宜癱坐在地，從空間拽出個竹筒灌水——甘甜的蜂蜜水剛入喉，醫館里幾個藥童正盯著見底的陶罐大眼瞪小眼。

“下次偷喝記得留半壺。“她抹著嘴嘟囔，轉頭發現瞎子正摸著胸口發愣。濕透的衣裳貼出精壯腰線，水珠順著喉結往下滾。

江頌宜甩了件干袍子過去：“穿好，傷口要化膿了。“話沒說完，林子里傳來雜沓腳步聲。郁崢突然扯過她手腕往草叢滾，掌心老繭磨得她生疼。

二十步開外，火把照亮太子府侍衛的佩刀。領頭那個踢了踢他們剛躺過的草窩：“血跡到這兒就沒了，分頭搜！“

郁崢突然貼著她耳根低語：“東南方七步有暗河。“熱氣噴得她后頸起栗，“敢不敢再賭命？“

紫菡剛摸到熱乎的山藥糕，手里突然一空。小蘿卜頭們瞪著空蕩蕩的盤子，腮幫子鼓成青蛙——又讓大姐姐截胡了！

郁崢喉結動了動，酸甜的果茶滑進喉嚨。瞎子靠著巖石裝死，心里門兒清：這女人要真想弄死他，剛才渡氣時咬斷他舌頭就完事了。

“吃！“江頌宜把山藥糕懟到他嘴邊。熱騰騰的甜香鉆鼻孔，郁崢下意識咬了口，糖霜沾在唇上。瞎子突然舔了下嘴角，江頌宜手一抖，剩下的半塊糕掉進草叢。

空氣突然變得黏糊糊的。江頌宜扯了根狗尾巴草嚼著，余光瞥見瞎子耳尖發紅。她剛要開口，林子里傳來枯枝斷裂聲。

“東南方三十丈。“郁崢突然壓低聲音，“七人，帶弩箭。“

江頌宜薅起他就往山崖躥。月光下巖石棱角分明，她踩著凸起的石棱往上爬，指甲縫里全是青苔。五丈高的石臺上堆著干草垛，看樣子是獵戶歇腳的地兒。

底下火把晃成一片。“頭兒，這兒有血跡！““順著河往下搜！“

江頌宜屏住呼吸。郁崢突然扯開衣襟，露出精瘦的腰腹。她瞪圓了眼：“你發什么瘋？“

“傷口化膿了。“瞎子摸索著撕下里衣布條，“勞駕，酒。“

江頌宜從空間摸出竹筒，倒酒時才發現手抖得厲害。郁崢咬著布條悶哼一聲，酒淋在傷口上滋滋響。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抹掉他額角的冷汗，指尖碰到滾燙的皮膚。

瞎子突然抓住她手腕：“江姑娘。“喉結滾了滾，“若此番不死......“

“閉嘴！“江頌宜甩開他的手，“留著力氣殺人吧。“話音剛落，崖下傳來驚呼：“這兒有攀爬痕跡！“

郁崢突然抄起塊山石往東邊砸。碎石滾落的嘩啦聲里，他貼著江頌宜耳根說：“西南有條獸道，半刻鐘能到官道。“

“賭命？“江頌宜扯出個笑，把最后半筒果茶灌進他嘴里：“瘸子帶路！“

江頌宜扒著巖石往下瞄：“能干掉幾個？“

郁崢偏頭躲她呼出的熱氣：“兩三個。“江頌宜搓著發燙的耳朵往后縮，心里暗罵這瞎子八成屬狐貍的。

“還剩個炸藥包。“她從空間拽出油紙包，“全炸飛沒問題，就怕有漏網的。“

郁崢摸索著接過炸藥，指腹蹭到引線：“怎么使？“江頌宜抓著他手指往引線頭按：“點著往人堆扔，三息后爆。“

崖下突然傳來叫嚷：“那倆肯定在崖上！“火把光順著石縫往上爬。江頌宜把油紙包拍在他掌心：“瘸子殿后！“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郁崢捏著炸藥愣住——大活人在眼前憑空蒸發，這可比火藥稀奇多了。

“操！什么東西！“底下突然炸開慘叫。黑衣人剛瞧見個影子閃過，冒著火星的油紙包就滾到腳邊。轟隆巨響震得山石簌簌掉，斷肢殘骸糊了滿崖壁。

江頌宜閃回石臺時，正撞見郁崢往爆炸方向側耳。“痛快！“她抹了把臉上的血沫，“可惜就剩這......“

尖厲哨聲刺破夜空。更多火把從林子里躥出來，少說二十人。江頌宜眼前發黑，膝蓋磕在石頭上——瞬移超負荷了。

郁崢突然拽過她手腕往身后帶：“東南方三十步有藤蔓。“掌心燙得嚇人，“敢跳嗎？“

“跳你大爺！“江頌宜甩開他的手，“姑奶奶使不出......“

話沒說完，三支弩箭釘在頭頂石壁上。郁崢抄起塊碎石往西邊砸，拽著她往反方向滾。江頌宜疼得齜牙咧嘴，這瞎子手勁大得能捏碎核桃。

“抓緊！“郁崢突然把炸藥塞回她懷里，單手箍住她腰縱身一躍。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江頌宜咬牙點燃引線，油紙包在空中劃出火線。

爆炸的氣浪掀得兩人撞向山壁。郁崢用后背墊著她，悶哼聲混在轟鳴里。江頌宜摸到滿手濕黏，這瘋子在半空還替她擋了飛石！

郁崢突然拽住她手腕往懷里帶：“自己人。“江頌宜腦門撞上他胸口，疼得齜牙：“白虎堂是你養的？“

瞎子松開手捻了捻指尖，掌心還留著她的體溫。崖下刀劍碰撞聲突然密集，夾雜著慘叫。江頌宜扒著巖石往下瞅：“早算準了皇帝老兒要在這鹿鼎山動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