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之前的種種,青蕪越來越懷疑小王子是父皇的孩子。這種事情有關皇室顏面,雖說她也不怕這些流言蜚語,但最近她急切的想籠絡人心,這種事情也怕張揚出去。
辰龍殿里的香爐里飄出裊裊龍涎香,云燦倚著雕花屏風,鮫綃紗衣滑落肩頭,露出凝脂般的半側肌膚。她指尖纏著一縷青絲,眼波流轉間已含了三分委屈,看著案前的老態(tài)畢現(xiàn)的男人。
“陛下,你可不能任由公主胡鬧。她不許別人叫她公主了,還自創(chuàng)了個稱謂,叫什么“女君”。這稱謂真是前無僅有,空前絕后??!”
男人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掃過她緋紅的臉頰,喉結不自覺動了動。“一個稱謂而已,無傷大雅!”
云燦見狀,越發(fā)湊近,發(fā)間茉莉香混著暖香撲面而來,紅唇幾乎要貼上他耳畔:“她還要入住綾南殿,那可是前太子成親前的住所啊,這不是擺明了她的狼子野心嗎?”
“她一女子,就算有野心也翻不了什么浪!哪天寡人說說她,不會任她胡來的?!?
她指尖順著男人的胸前的衣服縫隙游走,在他心口處畫著圈,水杏眼蒙著層薄薄的水霧:“陛下您可別忘了姬公主聯(lián)合夫家造反的事……
一提到造反兩個字,北昌王臉色瞬間陰沉,云燦自知失言慌忙跪地求饒?!氨菹滤∽?,臣妾失言了……”
“在陛下面前自稱臣妾,太后您這話怕是不合適吧?!鼻嗍徸吡诉M來,眼神犀利的看向她。
“放肆,進來為何不通傳?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北辈鯀柭曋肛煹?,兩人慌忙起身整理衣裳。
“這個宮里還有規(guī)矩可言嗎?”青蕪反問道。
北昌王也知理虧,便轉移話題,“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女兒聽說這綾南殿我住不得,便來問問是為什么?”說話間,她眼睛死死的看向云燦,眼里似有萬箭齊發(fā),能瞬間把她撕碎。
云燦好歹是一國皇后,哪會輕易被她威脅,“女君!天師說了,此殿屬火,您命格屬水,強行入住恐遭反噬!“
青蕪緩緩轉身,發(fā)間九鳳銜珠釵泠泠作響。她挑眉時,眉峰如淬了霜的劍:“本君自創(chuàng)'女君'之稱時,便是要讓這天下改了規(guī)矩。區(qū)區(qū)一座宮殿,也配與我相克?“話音未落,她足尖點地,隨后緩緩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它克我,還是我降它?”
“女君你可別不信,天師的話可準了……”
云燦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青蕪打斷:“太后還是讓天師算算自己吧這辰龍殿住不住得!”說完便拂袖而去。
北昌王望著女兒消失的背影出神,蒼老的面容上泛起復雜神色。他想起十六年前,家里走火,整個正殿都沒了,兩歲的青蕪望著在大火后的灰燼不哭不鬧,漆黑的眼睛亮得驚人,如今那雙眼睛里,依舊燃著足以焚盡天地的烈焰。
三日后小王子突然生病,短短幾天時間,人瘦了大半,云燦嚴查身邊所有人,尤其是否有與青蕪的人往來,懷疑多半是她搞鬼,查來查去,竟和她沒有半分關系。
小王子越來越病重,宮內(nèi)的御醫(yī)束手無策。云燦實在沒辦法了,現(xiàn)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貼榜廣招天下能士入宮為小王子看病。她去找北昌王,北昌王聽了心急如焚,急忙發(fā)榜,依然遲遲沒有動靜。眼看小王子昏迷不醒,而北昌王也再沒來看過,她便親自去,才反應過來,連北昌王都被青蕪囚禁了。
第二天,她身邊的人全數(shù)撤盡。云燦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她苦笑自己終歸是輸給青蕪了,青蕪勝就勝在做事決絕,不會給人反擊的時間。
雨下得特別大!直到傍晚才停了下來。
宮燈次第亮起,在青磚上投下?lián)u曳的影。青蕪捏著盞白瓷釉款步而來,推門而入時,響聲驚得榻上女子一顫。
榻上女子蜷成一團,素白中衣染著斑駁血跡,早沒了之前雍容華貴的樣子,腕間銀鈴發(fā)出細碎聲響。她仰頭望著高居上位的青蕪,眼神空洞,忽然又笑出聲來,喉間腥甜漫上嘴角:“這么快就來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耐心呢……”
話音剛落,青蕪已掐住她下頜,指甲劃破了她白皙的肌膚:“連你一個小小的舞姬都敢欺負到我頭上時,就該想到后果。這盞毒酒,快給我喝了……“
月光從雕花窗欞漏進來,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冷霜。云燦盯著茶盞中翻涌的白沫,忽然輕聲道:“讓本宮喝可以。“她抬手將青蕪的手拿開,觸感卻冷得驚人,“本宮有一個心愿為了——“
“說?!扒嗍徧裘?,輕笑一聲:“說不定本女君一心軟,就應了?!?
“太子扶光葬在何處?”
青蕪有些吃驚,本以為云燦會為小王子求情。
“這個嘛……”
“本宮不需要什么風光大葬,只要將我葬在太子扶光身側,我就心滿意足了?!八缢阑业难壑斜虐l(fā)出熾熱的光,看得青蕪差一點都許了。
“哈哈,原來你一直心儀的是太子啊!云燦你知道嗎?從你生了那顆入皇室的心的時候,你的結局就注定了。“青蕪示意門外的人可以進來了,她踏出門時,回頭對她說了最后一句話:“你會和你兒子一起,以端朝最高禮儀安葬。葬太子身邊,就你,也配?!?
云燦像接受了命運一般安靜得出奇,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她仰頭望著穹頂蟠龍藻井,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的燭火:“殿下說過,我本該有著燦爛明亮的人生,就像我的名字一樣……他還說我舞袖時像落雪,可他從未看過...”話音未落,云燦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來:“他一定看過,太子殿下不會騙我的,他一定見過我跳舞,他見過的……”看著她一會哭一會笑,老嬤嬤只當她是嚇瘋了,把毒酒遞到她唇邊,白瓷釉面映得那雙眼睛愈發(fā)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