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保持的美好如果不轉瞬即逝拿傷殘作比,那這樣的美好就會在三章之后變成美麗,再過三章變成普通。作者最受不了普通,偏偏他們身份才最普通。
王安琪她爸死了,這樣嚴肅的事情王安琪聽到后腦子里只剩下保險廣告的聲音:早投早放心!她特別擅長適應昔人已逝,更何況她爹這種人。
即使母親是穩定鐵飯碗,他也照樣天天拿著那么點風口上用嘴叼下來的錢和8000塊一個月結果沒有五險一金發工資還不穩定的工作做樂器吹吹打打。
她家其實就住在本地二環外,她不喜歡告訴別人這個所以之前我們也不寫,總之她坐著地鐵去趕赴一場告別,想來這種現代化的東西總讓人覺得效率而草率,結果這兩個詞還擁有同樣的字,更草率了。
安琪試想過無數遍他死了mommy會怎樣,現在的答案好像是不怎樣,她穿著急匆匆套上的喪服看著躺在沙發上的他,安琪進門也沒抬頭,她知道只有她會來。
她就那樣看著他,用野生動物的眼睛,它們看見尸體只感覺自己餓了,她看見他比它們聰明一點兒,忽然感覺自己也會死。聽了那么多年的真理箴言直到血淋淋在眼前時才叫人撞進實心南墻。
真不想這樣,我們無法和解,即使生前再恨再愛的人,一起虐待別人的伙伴,最親近至骨髓的,結晶的,會吃飯喝水睡覺的,平靜呼吸在耳畔的,到此刻才算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媽媽向她露出一個平直顫抖的笑。“你回來了”。王安琪私心期望這里面有愧疚,因為他的死讓她懷念了一整遍從前,可惜她還是沒想起來她做過什么。
媽媽唯一一次允許她在家吃外賣,她做不出翻翻炒炒的動作了,可能下一刻面前的肉塊就變成他生前—或者說兩小時前—嘔出的血。
放到新聞學的小組作業里斷章取義一番我大概能被罵到報復社會,畢竟俺們也不是什么臨死只用盡力氣上吊的懦夫,安琪用戲謔的玩笑安慰自己。其實她也受不了人死不能復生,但是失去的戒斷反應來得太慢,就像那句:遲到的正義是無用的正義,遲到的戒斷反應看起來也像鱷魚眼淚。
安琪還是哭了。
聽了五分鐘安琪才知道為什么母親的勸誡今日無比呆板,原先她還以為是媽媽的靈魂隨著爸爸一起去了。
她所在的城市最近大概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媽媽之所以清楚這點是因為這事在她同事那里傳開了。失蹤者可能是教育部相關人員,被做成了肉松。肉松就是將原材料蒸熟再撕碎成肉絲,最后烘干。不過有人懷疑為了延緩腐爛,作案人先將這人烘干了。
肉松被發現也是因為肉質不對,且肉松不夠松散,一塊一塊粘著分不開。目前調查了所有市內的大型烘焙坊,沒有任何線索。R肉松被做成了多家烘焙坊的肉松食品出售,有部分店員在出售前就發現了不對,但是沒有聲張,只是把質量不好的肉松扔掉了。
最后還是顧客報的警。
據調查,這些R肉松并不在同一天進貨,且烘焙坊的進貨店家各不相同。恐怕是有人提前踩點,再將肉松混入烘焙坊進的貨中。現在大家正地毯式搜索市外的生產廠家,并開始調查作案地點。他們認為作案者是一個組織。
目前收集到的肉松還不到生前體重所含肉量的一半,恐怕除了食品加工還有別的拋“這人”途徑,而且關于查認身份的重要線索:骨頭和器官如今也沒有任何市民報案。案子難上加難,官方只好暫時瞞下此人死訊。但是馬上到十月開會月了,這類身份也不可能隨意出境,暴露只是時間問題。
為什么基本確定這位剛失蹤就成了死者?拜托,一個群體精密計劃結果只殺一個人誒,怎么可能是報普通的仇啊?這時候面對這人曾經擁有的權力,大家倒默契地把這歸類成他的死因了。該不會是學生干的?
因為死者身份特殊,安琪感覺不到所在城市出現特殊組織的恐慌,她只覺得算是為民除害了,這些…不知道貪了多少她們普通人的錢款,還害得她這種靠努力來的有積蓄的家庭被污蔑和大布爾喬亞沆瀣一氣。
算了,人死如燈滅,她放過他倆這一回,放過他們犯罪孽的無數年。畢竟她報不了什么仇。
她手動捂住媽媽的嘴阻止訓誡:“您也知道我討厭別人管著我?你女兒本來也不是什么愿意找死的,況且身體健康手里沒權不會被人蓄意暗殺。真要擔心我走夜路?我都被告誡多少年了,還差這么一兩個人命提醒我嗎?”
說真的,媽媽提醒她注意安全時不覺得諷刺嗎?她真的不想把自己看成獵物,畢竟她有爪牙,這么多年倒也只起威脅作用。即使如此,秋風夜涼時她還是覺得危險異常。鋼鐵叢林對她們這些手里有物的人下了通緝令,因為僅僅是威脅,某些組織是管不了的。
所以別怪她們出門著急應激驚嚇尖叫,如果你被通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