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老天沒有給她們開這一個離大譜的玩笑，小九確實當之無愧幸運又快樂呢。

只是她并不知道眼下的幸福都是在慢慢消耗過去的成品，作為人，她的挑戰(zhàn)才算真正開始。

決定好奶奶之后的住院和診療手段后，商時序動作也蠻快，不到一小時便托人辦理了療養(yǎng)院的入住手續(xù)。

鄭相宜充其量也只是見他拿起手機跟對面那人打了個電話，簡短地不過只說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在醫(yī)院所有人都錯愣不及的時候，他還能有條不紊地帶著鄭相宜和奶奶一塊先去吃個飯，跟急行軍似的，說行動就行動，讓人措不及防。

小九和老人安排坐在后座，副駕駛被如今被變成小狗的鄭相宜給占據了。

想到之前那一直可都是屬于自己的位置，小九雖說有那么一丁點的埋怨，但好在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話，很快把小狗的心思勾走得七七八八。

鄭相宜整顆心其實都一直懸在崖邊，生怕這兩顆不定時炸彈會給自己炸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動靜來。

好在奶奶今天的心思全在她當年和爺爺年輕時每逢休息日就喜歡去哪家大飯店吃什么點心上了，被勾出饞蟲的小狗嘴饞到不行，一直不住地吸著口水，喋喋不休地問好不好吃，什么口味。

小狗今天話多還密，跟鄭相宜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概不相同，還真怕老太太瞧出端倪來，質疑自家孫女怎么今天忽然換了個囊了。

可是這倆人一個記性不好，一個腦子不好，湊在一起談天說地，南轅北轍最終也能拐到一處，樂呵呵的樣子地還真像對親祖孫。

鄭相宜無語地嘆了口氣，她可不像小狗，有半分自己地位被威脅的想法。

已經丟到姥姥家了，再撿撿也湊不出一張好臉來，鄭相宜索性放棄掙扎。

她警惕地站了回崗，余光微微瞥了瞥開車的商時序，他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搭在中控臺上，行云流水地把車倒入側方停車位。

吃飯的地點是一家粵式茶樓，上世紀年代的騎樓，三層的南陽特色建筑，裝修復古，始終保留著歷史沉淀過的痕跡，但也是這種歷史厚重感讓周邊住戶時刻不忘茶樓的老味道，這正是小九和奶奶聊天時說起過的，她年輕時和爺爺經常來的這一家。

鄭相宜不知道商時序開著車時還能時刻豎著耳朵聽著，不過確實也因為他的用心，讓她稍稍想要為那天晚上的不愉快冰釋前嫌。

商時序訂的是包間，可以把寵物帶進去。

用餐期間很愉快，奶奶對于茶樓餐品的味道一直贊不絕口，胃口也好了不少。

小九初次作人，過去不能吃的不能喝的，如今統統無需禁忌，揮霍起來，也真是發(fā)揮到了淋漓盡致。

當然除了只能看不能吃的鄭相宜。

看著胡吃海喝的小九把自己的肚皮撐得鼓起，她只能強忍著把她碗打翻的沖動，壓著聲音警告。

“別吃了，我的身體不能吃那么多東西?！?

“我是舞蹈生，我還要減肥。”

“你給我閉嘴，你這只蠢狗！”

然后她的罵罵咧咧就被商時序當做上不了桌吃不上飯的不禮貌，給發(fā)配到角落里啃饅頭去了。

小九不理解，她也沒時間去理解，她滿腔心思現在都被美食侵蝕殆盡，甚至沒有心思去考慮在主人面前保持淑女風范。

不過她的這種吃法倒讓商時序開始嘆為觀止。

記憶里的鄭相宜飯量一直不大，吃飯的習慣也一直很規(guī)矩，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無端讓人想起八六版的豬八戒偽裝成人的模樣上高老莊干飯的畫面。

即便在和她相遇后的那個晚上就知道了她家如今的變故，但也不應該貧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他甚至開始害怕，以鄭相宜現在這種吃法會吃出什么問題來。

見她打著飽嗝還要動手去拿那份吃了一半的菠蘿包，他凝眉出聲阻攔：“你真吃得下那么多嗎？你要不要……歇一會？”

“也不用完全吃完，你要真喜歡，可以打包帶走的。”

小九出乎意料，美食當前，甚至忘記了可能會被主人識破身份的危險，聲音不自覺中帶了幾分平日里對待主人的嬌膩。

“真的嗎？”

“太謝謝你了，商時序，你對我真好?！?

她想法單純，大手一指：“那我還要一屜蒸鳳爪，一份蛋撻，還有炸薯條和那個冰激凌球，我要草莓和藍莓味的各一份。”

鄭相宜：“……”

吃吧吃吧，吃死了就地掩埋！

她也不活了。

有什么意義呢？

形象都沒了，誰又能活得過癩皮狗？

看著和記憶中截然相反的鄭相宜，商時序頭疼得額角青筋凸起，嘴角淡淡抽搐了兩下，笑著點了點頭，招來服務生，把她喜歡的東西重新歸置了一份，用食盒裝好，打包帶走。

奶奶在一旁擔憂地瞅了兩眼孫女，也確確鑿鑿被孫女的反常樣子嚇得：“乖乖，今天怎么了，有這么餓？”

小九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奶奶，很好吃啊，你也多吃些，別餓著自己了，咱們吃飽飯了才能把病魔趕走?！?

奶奶忍不住笑，倒也因為孫女這一句心情好忍不住吃了好幾口，要知道換在過去，她這個孫女不善言辭的嘴里可憋不出半句可心話。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個人忽然陽光了許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奇奇怪怪但也可可愛愛的。

原本擔心鄭相宜吃撐了，商時序還提議他們先去附近的公園逛一逛，主要是想讓某位消食，別等下真吐在自己車里。

誰知道這成了精的小狗精力充沛得跟頭牛似的，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

一整圈逛下來，坐輪椅的老太太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偏生她那千奇百怪的孫女還能推著她往各處景點鉆，要不是因為老人行動不方便，她甚至還打算嘗試親自下湖劃船。

若不是商時序以時間不早要離開結束這趟出游，小九還戀戀不舍呢，離開前那一整顆心都泡在瀲滟湖光水色中。

鄭相宜是恨鐵不成鋼，見商時序專心開著車呢，她尋了機會從副駕駛溜到后座，兩只爪子趴在小九腿邊，怒氣沖沖地朝她發(fā)起了狠。

“我讓你少吃些，可你倒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就不能給我注意一下，在商時序面前規(guī)矩點，不要讓他看出來古怪?！?

她盡量壓著狗叫聲，不想引起開車那位的分心，可商時序養(yǎng)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從小狗聲音里儼然可聽出它此時此刻異常憤怒的樣子。

小九到底心虛，抿著唇不好意思說道：“太好吃了嘛，你也知道，我以前只是一條可憐兮兮的小狗，吃飯不能上桌，一直就很羨慕你們人類的食物，現在好不容易吃上了，有些克制不住。”

“我是學舞蹈的，對體型體重有嚴格要求，你知道你吃上這一頓我要運動多久才能消耗掉那些卡路里？”

小九搖搖腦袋，眼神瑟縮地望著她，無助地像個做了壞事的小孩。

鄭相宜盡量平心靜氣，吃到吃到肚子里了，她能吐出來還是怎么樣。

“算了，不要求你裝淑女，但至少不要讓我很沒面子，尤其在商時序面前，別像個吃錯藥的女瘋子?！?

然而前腳才信誓旦旦答應自己的癩皮狗很快就把她們之間的約法三章忘到九霄云外。

望著療養(yǎng)院中庭前那幫打羽毛球健身的大爺大媽，小九克制不住自己奔跑的天性，靈巧的身姿跟竄天猴似的，招呼也不打就將那節(jié)白羽從空中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