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件事說不通啊……”

曾泰皺了皺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什么事？”

“那四只信鴿是權大將軍給的，軍中專用，就算那內奸想利用信鴿傳信，那鴿子也該飛回權大將軍那里。

如此一來，那些黑衣人又如何能接到飛鴿傳書？”

狄仁杰笑了笑：“這個問題一開始我也沒有想通，后來我問了權大將軍，他說當夜飛回去三只信鴿?！?

曾泰愣了愣：“三只？”

“對，一共四只信鴿，為什么飛回去三只？”

曾泰一拍腦門：“明白了，學生全明白了，這個內奸定是早有準備，趁人不備，偷偷換掉了其中一只信鴿，以便在緊急情況下給同伙通風報信。”

狄仁杰點了點頭：“嗯，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叔父……”

這時，如燕拿著塘報走了進來。

狄仁杰接到手中一看，果然，那十幾封塘報都是丘靜發給朝廷的。

曾泰有些想不明白，忍不住問：“恩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想了想，道：“曾泰，你去將丘靜、李楷固帶到將臺，我有話要問?！?

“是！”

曾泰應聲而去。

“如燕，時間不長了，你也去休息吧?！?

“好的叔父?！?

如燕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狄仁杰晃了晃手中的塘報，沖著李元芳道：“元芳，這些塘報你怎么看？”

“卑職以為，這恐怕是故意留給咱們的?！?

“哦？”狄仁杰不由眉頭一動：“怎么說？”

李元芳回道：“大人，從目前的一切跡象來看，事情已經發生了反轉。

本以為，崇州兵敗是因為丘靜與王孝杰不和，有意拖延大軍的糧草與被服運轉，最終導致我大軍兵敗東硤石谷。

可現在看來，事情恐怕沒這么簡單。

首先是王孝杰的表現頗為異常，傲慢無禮、獨斷專行，縱容手下殺良冒功。

反之，丘靜的口碑卻很不錯，卑職入城之后聽到不少百姓在議論，說他是個好官……”

狄仁杰點了點頭：“嗯，我也聽到崇州有些官員這么說。”

“可是大人，卑職總感覺這樣的反轉有些蹊蹺。”

“為何？”

“卑職有兩個疑點，其一，王孝杰這個人雖然有些桀驁不馴，自以為是，但他畢竟是堂堂三品大將軍，深受陛下器重。

以他這樣的身份，不管是契丹還是突厥，恐怕都給不了他如今的榮耀。”

狄仁杰笑道：“不錯，你說到點子了，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以王孝杰如今的身份，且深受陛下器重，不管是投靠契丹還是突厥，那都是往低走，我想他還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

“嗯！”李元芳點了點頭，繼續道：“第二個疑點，蛇靈占領賀蘭驛截獲塘報，就是為了阻斷大軍與朝廷的聯系，這樣才有利于他們向朝廷傳遞假消息。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按蛇靈一貫的做法，必然會第一時間將所有塘報銷毀，以免留下證據。

可奇怪的是，他們銷毀了不少塘報，卻偏偏留下了丘靜所發的塘報，而且還將這些塘報隨身帶著。

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的動機?！?

狄仁杰撫了撫須，微笑道：“什么樣的動機？”

“卑職以為，他們故意留著這些塘報，就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讓我們發現，如此一來……”

說到這里，李元芳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說得好！”狄仁杰一臉欣慰，抬手拍了拍李元芳的肩：“元芳啊，如今你的觀察力與分析能力越來越強，這一點，曾泰還得向你多多學習。”

李元芳一臉謙虛：“全憑了大人平日里的教誨?！?

狄仁杰又問：“關于王孝杰，元芳，你怎么看？”

“卑職以為，王孝杰這個人打仗的確在行，但為人狂妄且自負，腦子……

怎么說呢，有些簡單，做事沖動，容易被人利用。雖然此人毛病不少，但要說他……”

就在這時，權善才突然匆匆走了進來。

“大帥，大事不好，王孝杰帶著幾個親衛逃走了?！?

“什么？”狄仁杰愣了愣：“王孝杰逃走了？”

“末將剛收到消息，王孝杰率衛隊叫開了崇州北門，出城而去，看樣子，怕是想要叛逃契丹?！?

狄仁杰忙著：“快，你趕緊派人去追?！?

“是！”

權善才應聲而去。

“元芳，你如此如此……”

狄仁杰喚過李元芳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久后，狄仁杰來到將臺。

丘靜、李楷固早已在此等候，一見他過來便趕緊上前參禮。

狄仁杰樂呵呵道：“不必多禮……丘靜，你發給朝廷的那些塘報本閣已經看見了?！?

一聽此話，丘靜不由熱淚盈眶，當即跪到地上，顫聲道：“蒼天有眼，真是蒼天有眼……”

李楷固也不由得一臉激動道：“太好了，如此一來，丘大人的冤屈總算可以洗清了?！?

狄仁杰扶起丘靜，問道：“你且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丘靜長嘆了一聲：“我與王孝杰的矛盾是從大軍的軍糧被服轉運開始的。

自從戰役開始，卑職日夜率衙屬為大軍湊集軍糧而忙碌，這一點，大人可以問問崇州的軍曹、糧曹便知端詳?！?

“嗯，你繼續說?！?

“然而，軍糧與被服運去一次又一次……卑職記得，前后共轉運了七十余次。”

“嗯？”狄仁杰吃了一驚：“七十余次？一月之內，竟然轉運了七十余次？”

“正是！卑職也覺得奇怪，軍糧也就罷了，可被服就有些奇怪了。卑職算了算，轉運的被服足夠三十萬人馬用度……”

“三十萬？”狄仁杰不由緊皺眉頭。

這與他所了解的情況大相徑庭，王孝杰麾下不過十萬兵馬，而丘靜卻說轉運的被服夠三十萬人用。

之前，王鐵漢說過，大軍困在東硤石谷旬月有余，缺糧缺被，有不少人活活餓死、凍死。

雙方的說法迥然不同，那么，必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丘靜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有帳目可查的，卑職曾數次給王孝杰寫信詢問，可他的口氣卻非常強硬，讓我只管運轉，無需多問。

于是，卑職便派人暗暗潛入軍中查看，竟發現王孝杰將我崇州轉運的糧草被服暗暗轉到了東硤石谷以西平山的一個山坳里?！?

狄仁杰吃了一驚：“竟有這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