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里昂從未接受過任何系統的專業技能培養。

當然沒上過魔法入門課。

也就是說，烏里昂剛剛進行的操作，是在沒上過小學語文語法的前提下，自創科目寫博士論文投世界頂刊。

就是命運之神來了也發不了啊。

想通了原因，解決問題就變得異常簡單。

“謝謝你啊歐維絲！”

烏里昂充滿感激地向萎靡的血族女巫喊了聲。

后者好像突然也明白了什么，開始狂躁捶墻。

而烏里昂一躍而起，無比歡快的原地消失。

這變故過于突兀，等歐維絲反應過來整個世界已經只剩她自己。

歐維絲慢慢停下動作。

什么他這就走了嗎……？

不是……不是。不是要做新魔法嗎？不是要做她沒見過的新魔法嗎？可是還沒成功啊？

怎么能走呢。

別走啊。

別走啊！！！

歐維絲嘶聲尖叫。

然而連回音都沒有。

星軌安靜的運轉。

這個世界好像是真空的。

歐維絲坐倒在地上，把頭深深埋進臂彎里。

從前她從沒發現過。或者發現了也拒絕承認。

她害怕孤獨。

……別走啊。誰都行。

別留下她一個人……

“嘭！”

不遠處突然傳來響聲。

歐維絲猛地抬頭，瞥見書架的某處閃爍出一團藍光。

……那兒本來不是空的嗎？怎么好像……多了本書？

“嘭！”“嘭！”“嘭！”

藍光連閃，一本，兩本，三本，新出現的書籍沒一會兒擠滿了一整層。

最后一次藍光閃爍是在巨樹下。

烏里昂拿著一本看起來又破又舊的書走進書房，親手把它放在書架頂層的最中央。

然后，他足足的伸了個懶腰。

“啊歐維絲，好久不見！呃……對你來說我剛走又回來，所以也不算做離開。”

烏里昂步態輕松地走到歐維絲跟前，在透明屏障外盤腿坐下。

“為了感激你對我的幫助，出去前我把意識空間的時間流速調快了，現在剛調回正常。”

“這五天，我把深紅伯爵府能找到的魔法書全看了一遍。”

“還找到本魔法大百科總籍，仔細研究了好久。”

歐維絲仍然環抱著自己一動不動，而烏里昂仿佛毫不在意歐維絲的反應，他又抬手，從圣樹方向引出一組魔法銘文。

“現在我再來試試魔法構建，麻煩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語法錯誤哦。”

歐維絲從臂彎里盯著烏里昂，看見那些閃爍的光斑仿佛跳躍的音符，被他極順暢的抽調排列，逐漸組合成她曾見過的樣子。

【暗系魔法：魅惑】

【技能類型：被動·引導】

【零階】

【稀有度：稀有】

【效果：周圍的生命更容易對你產生好感，你的社交目的達成概率輕微提升。】

所有魔法按效果強度分為零到九階，按效果稀有度分為廢材、普通、常見、少見、稀有、罕見、史詩、傳說、超凡、神級。

烏里昂做出的這個魔法，是歐維絲常駐被動魔法的削弱版。

強度幾乎為零。

但歐維絲從沒見過這樣恐怖的學習速度。

烏里昂沒看教科書，就能把這個魔法的銘文構成這么快拼出來，甚至一個字符都沒拼錯。

捫心自問，歐維絲作為三階巫師，她對自己的魔法研究到這個地步，大概也就是二十幾年前的事。

眼前這個小孩，用幾天時間自學，追上了她近幾十年的進度？

……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嗎。

從見面開始，烏里昂就給了她太多震撼，歐維絲甚至都開始覺得疲憊了。

但她只疲憊了一小會兒，就整個人跪坐起來。

亮紅色的眼瞳死盯著烏里昂的新動作，眼睛越瞪越大。

【光系魔法：愛與和平】

【技能類型：被動·引導】

【零階】

【稀有度：史詩】

【效果：周圍的生命更容易對你產生好感。當你引導目標進行表達善意的簡單動作時，只有真正心硬如鐵的強者才能勉強拒絕。】

……？

這是什么東西？

什么是“表達善意的簡單動作”？什么是“真正心硬如鐵的強者”？

……戰場上正在拼匕首，突然跟對手說“我們握個手吧”，對手就會跟你握手和解是嗎？

因為效果很少見，所以是史詩，因為效果很簡單，所以零階魔法也能成功概率極大是嗎？

從來沒有任何人告訴歐維絲，這個世界的魔法規則漏洞這么大。

歐維絲突然又感受到了，與眼前這個少年初次見面時那種發自內心的詭異恐懼。

這個叫烏里昂的小孩，可能會改變整個大陸的魔法史。

“叮。”

魔法構建成功了。

烏里昂把魔法嵌入了技能準備槽。

在歐維絲的鑒識監測下，

烏里昂的法師經驗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升。

因為他在完成了這個詭異改編后，緊鑼密鼓展開了下一個魔法的構建。

同樣是熟悉的魔法，同樣的改編味道。

歐維絲親眼看著烏里昂把幾百條魔法銘文全部用完，因為技能槽已經滿了，只能萬般無奈挑出一部分存在書架里。

當最后一個魔法形成卷軸飛進書架，

烏里昂的法師職業從學徒升到了一階。

他是個新秀法師了。

歐維絲突然想起小時候長老講過的傳說。

關于千年前的混血夜王顛覆血族政權，關于血族與人類的混血兒會帶來毀滅的詛咒。

那些能止小兒夜啼的故事，

在見到烏里昂之前，

她從來都是不信的。

“……唔，看來只能先這樣了。”

烏里昂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這次收獲還不錯，書沒白讀。

不過中階和低階血脈里的銘文還是不太能行，最多只能搞出史詩，再往上就會缺項，有意思的點子撐不起來。

之后得想辦法搞點高階血吃吃。

“那，就這樣，真的謝謝你啊歐維絲，我還有事，先走了。”

烏里昂轉身走向血脈樹，沒出幾步就聽見身后歐維絲的喊聲。

“……你等等！你別走！”

烏里昂笑了，但馬上收斂表情。

他慢慢轉身，撓頭：“可是我還有事啊，我還活著，得吃飯、睡覺，一直在這里洛萊和塞米利安他們會擔心，而且二叔要回來了，我得去應付他……”

“我自己一個人……很難過！”

歐維絲的聲音發顫。

烏里昂認真思考：“呃，我可以幫你把時間調快，這樣，下次我再來的時候，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不行……！我想出去……我不想什么都不能做……甚至，甚至連死都做不到……這樣……太痛苦了……”

“唔……”

烏里昂似乎苦惱極了。

他冥思苦想，在看見歐維絲開始向他跪拜行禮的時候，終于下定了決心。

“這樣，我給你打開視野和聽覺，讓你能看到跟我相同的畫面，聽見相同的聲音……”

歐維絲的眼睛里閃爍起希望的光。

“嗯，然后，如果你覺得有能幫上我的地方，就告訴我。”

烏里昂仔細斟酌著措辭。

“如果你確實幫到我了，我就讓你出去玩一會兒，怎么樣？”

“好。好！我同意！我會努力的！”

歐維絲瘋狂點頭，好像生怕烏里昂反悔。

烏里昂突然抬手。

“等等，我想想哦……”

歐維絲心里一緊，但表面上依然一副虔誠順從的模樣。

“……嗯，就這本吧，給。”

烏里昂手指一轉，四架書架里最滿的一架中間飛出本薄薄的小冊子，穿過歐維絲囚籠的屏障，掉在歐維絲面前。

歐維絲低頭看去。

封面上，一個短發少女穿著黑白女仆裝，黑發綠眼少女麥色皮膚，面無表情，看著有點眼熟，

另一個金發紅眼皮膚蒼白的，戴著禁魔鎖，滿臉嗔怒，怎么看都跟自己十分相像。

……這是什么東西？！

歐維絲又驚又怒，抬頭剛要詢問，卻見烏里昂已經在血脈樹下，漸漸消失成藍色光芒。

“靈魂不需要休息，”

虛空中傳來烏里昂的聲音，

“在我吃飯睡覺的時候，如果你覺得無聊，就看書解悶吧。”

“幾天沒好好休息了，我睡會兒。”

血脈樹冠頂端的半空中，一塊空間展開方形的投影。

歐維絲看見了干凈的小床，褪掉的外衣，石砌的天花板。

投影陷入漆黑。

虛空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

閉目養神，

烏里昂仔細復盤與歐維絲的所有互動，確認沒有失誤。

一切都要慎之又慎。

烏里昂始終清楚，這個被他吞噬了靈魂的血族女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重刑犯。

對這樣的犯人進行勞改，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

比如這個世界的主線魔法效果描述全是烏里昂寫的。

烏里昂學魔法，相當于口語滿分，單詞全會，對照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雙語例句學語法。

不快才怪了！

但這在歐維絲看來，就變成了零基礎學小語種，五天精通翻譯改編經典文學著作，還改得有模有樣甚至前無古人。

那可真是世所罕見的天才級強者！

強者只會崇拜強者。

只有讓歐維絲發自內心的認可烏里昂，

才能讓她腳踏實地，重新體驗生活、體會美好，

才能成為對社會真正有用的人！

……

回憶一圈，好像的確沒什么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除了最開始把改錯的時間流速修正回來前，烏里昂沒法確認歐維絲經歷過什么。

但看她現在的反應，很有精神，看見自己的同人本也沒有暴走，

應該沒什么問題。

不僅如此而且，她甚至還幫他解決了搓不出魔法的大問題。

能做出好玩的東西，真是多虧了歐維絲！

按時間軸推，明天二叔就該回來了。

也就是說，很快就有機會試驗新魔法！

烏里昂迫不及待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