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鄭畫意的家雖然沒有鶴鳴家那么大,但是也是相當闊氣的。不過對比起來,林鄭畫意的家更加有生活氣息,顯得更真實。
“我爸又出差了?”林鄭畫意一個人在餐桌上吃飯。
“是的,小姐。先生說,希望這些天您自己在家可以安分些。”旁邊的應該是管家。
“我已經很安分了!他應該提醒他的小老婆安分些!”林鄭畫意向來是心直口快的。
“項小姐也出去了。”
林鄭畫意腦子里蹦出了個鬼點子。
“你們都下班吧!不用伺候我,我一個人可以的。快走,快走。”她推著管家要下樓。
幾分鐘后,保姆、管家等人都離開了房子。
“誰讓你今天不在家,我整整你也算是客氣了。哈哈”林鄭畫意一手提著一桶水,來到了一間房間外。
應該是男女主人的房間,是套房,外屋是小客廳,里屋是大床和浴室衛生間、衣帽間等。
“嘩”一桶水直接澆在了大床上。
林鄭畫意眼睛余光瞟到了床頭上方的婚紗照。
“一臉褶子了還要找一個只比我大八歲的女人!真惡心!”說完她拿了一支紅色馬克筆,在婚紗照上男人的臉上打了把叉。
干完這事,她覺得有些爽,但是在這房里她感受到了自己父親生活的氣息,感覺惡心,沖出了房間,到公用的廁所里干嘔。
林鄭畫意七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父親在母親去世后一個月就開始找女人。
從小到大她都是恨極了父親的。
聽外公外婆說,在自己沒出生前父親就是個養豬的,甚至還賠錢。但是媽媽執意要嫁給他,也將自己的全部積蓄搭進去。他們一起度過了難關,吃了許多苦,在林鄭畫意三歲的時候辦了自己的豬肉供應公司,生意風生水起。
外公說自己的女兒命不好,享不了福。公司創辦不到兩年,林鄭畫意的媽媽確診了白血病,沒幾年便去世。
林鄭畫意在十五歲以前叫林溪月,但是上高中她就向林正松提出要改名。起初她是想改為鄭姓的,但是爸爸不同意,所以她就想著要把媽媽的名字加上,叫林鄭畫意。
鄭畫意是媽媽的名字,她想帶著媽媽的名字繼續生活下去。至少,別人看到這個名字都會再想起她來,沒有人會忘記。
林正松當然是不同意的。可是林鄭畫意在家絕食抗議四天,被送進了醫院。無奈之下,林正松答應了她的要求,帶著她去派出所正式更改了姓名。
改名如重生。七歲以后,她第一次感覺到媽媽還活著。這下,她可以一輩子帶著媽媽生活了,不會有忘記,不會有背叛。
上了初中她就一直和外公外婆住,極少回所謂的“家”。林正松會偶爾打電話讓她回家吃飯小住,她經常是不理會的。
在去年,他再婚了。妻子是只比女兒大八歲的年輕女子。看上去他是風光無限,家庭事業都讓人無比艷羨,他也以為自己會越來越好的,至少在生活上他不再需要低聲下氣。
可是林鄭畫意知道了父親再婚的消息后,就和外公外婆吵著要搬回家住。沒有詢問林正松,直接做了不速之客。把后媽嚇慘了。
她明白,這事不怪那個女人,只怪林正松一個人。
在生活上她只想當林正松心里的一根刺,時不時刺痛他,讓他還能有點做人的理智,讓他在午夜夢回見到媽媽時去懺悔。
這么些年,她一直想要麻痹自己。
既然林正松有錢,那她就使勁花;既然他想過安穩的生活,那她偏要讓他的生活不安穩。
她停不下來。她只想把這個世界弄亂,這樣她看起來就會顯得正常些,至少不會被人認為是瘋子。
可是林正松畢竟是個生意人,這些小吵小鬧沒辦法刺激到他。
他把林鄭畫意安排到熟人的學校,監管她,無論她做什么事,只要他略施小惠小利都可以擺平。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鄭畫意完全就是在傷害自己。她喝酒,抽煙,熬夜蹦迪......打群架。努力揮霍著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卻始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或許是因為經常和社會上的人“打交道”,林鄭畫意看起來很成熟,這總能掩蓋掉她被忽視的落寞。
她心卻似明鏡。接近她的,一是圖她的財,二是圖她的色。身邊沒有真心待她的,她就是一件被世界拋棄了的物品。
林鄭畫意一直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眼淚把她的眼線給糊掉了,眼周都是黑色。
她想離開這里。
可她今天不想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了,她很想找一個可以聽她說說話的人。
“林溪月,你過得真失敗!”
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望著鏡子里破碎的、凌亂的自己。
“為什么只有我清醒?為什么?為什么?”她拍著水,本來就快要溢出的水瞬時濺到了她的身上。
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整個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再也沒有人會看到脆弱的、神經的她。她感到安全。
“媽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林鄭畫意蹲在地上,雙手圍著膝蓋。衣服濕透。
“你知道嗎?爸爸給她的新老婆買了好多包,好多漂亮的衣服,好多金貴的首飾......他為什么一下子就可以忘記!一下子就能走出和你的回憶了?媽媽你真的好傻,當初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外婆說,當初你要是不選擇嫁給他,你就要到BJ讀研了。如果你離開武義,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起來?”
哭夠了,林鄭畫意艱難起身,手摸著洗手臺臺面,一不小心把上面的玻璃杯打碎。
她呆呆地望著底下的玻璃碎片,露出的腳踝早已被玻璃渣劃傷,她沒有一點知覺。撿起一個碎片,在手腕上劃了又劃。
幸好有個保姆晚上回來了一趟,發現了倒在血泊里的林鄭畫意。
“我說回來就能回來嗎?小姐沒事就好了不是?以后沒有必要的大事別給我打電話。”
病床上躺著清瘦的女孩。月光的照耀下,女孩的臉上顯得更加慘白。
但是此時的她正沉睡著。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也許她以為自己可以找到媽媽了?
病房外面是一片明亮。幾個小護士在護士站里談論著。
“小姑娘真是可憐。沒有親屬照看著。剛才走的那個說是家里的保姆,保姆自己家里還有要照顧的孩子呢,只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里。”護士A嘆了嘆氣。
護士B有些不明所以,問道,“她是孤兒嗎?”
“誒呀。孤兒能住vip?保姆打了電話給她爸爸的,結果人家爸爸說沒有大事別打電話。不想管她呢。”護士C插了一嘴。
“真是可憐啊。你們說,所以有錢是不是也不能解決所有苦悶啊?不然為什么這么有錢的家里的小孩還要自殺啊?”
“不理解。但是現在我覺得我這狀態還挺好。起碼我爸媽不會在我生病住院的時候不管我吧!”
“……”
“誰不可憐,我們也可憐啊!大半夜也得守在這。別說了哈。現在沒人按召喚鈴,想趴的就趴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