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鳴洗了手就回到沙發旁。

“你不應該隨便把人帶回家的。萬一是壞人怎么辦？”

葉蓁蓁抬了抬頭，又低下頭，摸了摸黑膠。“我不太會和人交往，沒什么朋友，只有外公外婆會來我家。而且我安全意識很好，不會把壞人帶回家，況且你又不是壞人。”葉蓁蓁說完，笑著把黑膠遞到鶴鳴面前。

“那我可是不客氣了。”鶴鳴接過了黑膠。原本上面的灰塵都抹干凈了。

“我送你吧！”葉蓁蓁看鶴鳴準備走，趕在他前面來到了玄關。

鶴鳴看著地上兩大袋東西，“你還是先收拾收拾這些吧，不是說你媽媽晚上就回來了？”

葉蓁蓁撓了撓頭，“那行，再見！”

鶴鳴在葉蓁蓁家樓下待了好一會兒，七點半左右才打算走回家。

“一一，又買這東西啦？我看你房間擺滿了這什么黑什么來著？”鶴鳴剛走進家里，張阿姨就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他旁邊。

“朋友送的。”鶴鳴本來想直接上樓，但又折返回來，“媽，我能把樓下的黑膠機搬到樓上嗎？”

“當然可以啊，反正我和你爸也不會用。待會兒我讓小王搬上去。”張阿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

“謝謝媽。”

鶴鳴的房間里其實也有一臺黑膠唱片機，但是不是樓下復古一體式又帶著高級音響的。

說起來也真是巧。他最近才開始聽打雷，并且第一張就是NFR，還沒有買上黑膠。鶴鳴把葉蓁蓁送他的黑膠擺在了床頭黑膠收納柜的最上方。

晚上，手機里放著the greatest。他突然很想知道葉蓁蓁最喜歡里面的哪一首歌，是love song還是cinnamon girl，或者是NFR。

小區的另一邊，依舊是清冷。女孩一個人躺在床上，窗邊的小型黑膠機里唱著“this is how to disappear”。

“待會兒何副過來，我擔責，你們別上去說話。”林鄭畫意坐在教室最前面，頭扭了過來。“尤其是你，鶴鳴，別和我搶。”

鶴鳴坐在教室后門旁邊，他沒打算要和她搶處分。因為那天他裝作剛放學進了家門，爸媽都不知道他逃學的事。加上他現在，好像沒那么想離開學校了。

過了幾分鐘，果不其然，何副找了過來，林鄭畫意直接跟她出去離開了教室。但是十多分鐘以后，她一臉愁緒地又回到教室。

鶴鳴知道她這是沒被處分。

到十二月了，天更冷了，大街上都是穿著羽絨服的。

鶴鳴站在熟悉的廣場，又想起了那天在商場遇到葉蓁蓁的事。

正當他四處張望的時候，葉蓁蓁走到了他后面，拍了拍他，“又來逛商場？”

“怎么又碰到你了？”鶴鳴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說又還是有些欠妥，雖然在一個學校里，甚至還是在同個小區，但是自從那天離開葉蓁蓁家之后，他沒有遇到過她。

“媽媽又要回來了？”鶴鳴看她沒有說話于是繼續追問她。

“我請你吃kfc怎么樣？”葉蓁蓁抬頭，鶴鳴鼻尖紅紅的，許是被風吹紅的。“你看你穿那么少，站外面不感冒才怪。”

鶴鳴這次穿得比上次稍微厚些，但也只是加絨的衛衣，依舊漏風。

葉蓁蓁讓鶴鳴坐在靠著玻璃窗的位置，自己去拿東西。

“你就請我吃冰淇淋？不是剛還說我會感冒，吃冰淇淋就不會了？”話是這么說，但是鶴鳴還是接過了冰淇淋。

“哎呀我看了一圈，這些漢堡啊或者是小食感覺都一般誒，吃多了就不好吃。可我看那冰淇淋好看，第二個半價誒，這不得買來嘗嘗。”葉蓁蓁說著說著就迫不及待來上了一口，嘴巴邊緣沾上了粉色的冰淇淋。

“給！”鶴鳴細心地從旁邊的位置上抽了幾張紙。“這次你為什么出來？”

葉蓁蓁邊擦嘴邊說，“今天是我媽媽生日，但是她不回家，我想著要不坐高鐵去江蘇給她個驚喜，但發現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窗外有個女人穿著打扮精致，挎著名牌大包，一頭羊毛卷在寒風里搖曳。葉蓁蓁看著她入迷，甚至落下了幾滴眼淚。

“不是，你這人動不動就會哭嗎？還是說吃東西的時候就會哭？”鶴鳴拿起了一張紙遞給面前的女孩。女孩的鼻子和眼睛紅紅的，讓人可憐。

葉蓁蓁抹掉了眼淚，“才不是呢，我只是又想我媽媽了。剛才那個姐姐的背影和我媽媽好像，我媽媽也是一頭羊毛卷。”

“上個月不是媽媽剛回來過嗎？”鶴鳴有些不解，他不明白為什么葉蓁蓁總是惦記著媽媽，總是要在吃東西的時候哭。如果實在想念，不是可以微信視頻嗎？

“她沒回來。我等她等到了深夜。還是沒等到她。她總是食言，我都習慣了！”女孩擠出了一個笑臉。

“不說這個了。搞得我又想哭了。我們聊點別的？”葉蓁蓁語氣輕快，似乎剛才沒有經歷悲傷。

鶴鳴看她情緒轉變那么快，覺得這個女孩是個神人。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猜測葉蓁蓁最喜歡NFR里的哪首歌，一直沒機會問。“我想知道，你最喜歡NFR里的哪首歌？我就是好奇。”

話音剛落，葉蓁蓁就接上了，“how to disappear！還有the greatest！”

鶴鳴內心暗喜，他也喜歡the greatest。至于how to disappear，他覺得不意外。他覺得歌曲的前奏和葉蓁蓁一樣，很微妙很有故事感。像極了一部老電影，復古卻深入人心。

“那你呢？”

“the greatest。”鶴鳴嗓音有些沙啞。

后面的兩個小時里，葉蓁蓁打開了話匣子，和鶴鳴分享自己聽的歌，看的書，喜歡的電影。鶴鳴時而會分享自己的見解，大多數時候，就靜靜坐在一邊，看著她手舞足蹈。

等到倆人在一單元樓下時，已是晚上七點半了，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的臉都迷離得誘人。

“鶴鳴，你應該有很多朋友吧，畢竟你長得那么好看。”葉蓁蓁的頭發在寒風里被吹得凌亂，她一只手梳理著。

“為什么長的好看就一定會有很多朋友？那為什么你說你沒有朋友？”鶴鳴低頭看著葉蓁蓁。

“不知道，但是在學校確實沒有人和我做朋友，我一直都是一個人。”葉蓁蓁一個手指團住頭發，繞了幾圈又放下，“可能是我性格不好？所以沒有人找我玩。不過在學校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習，其實也沒空交朋友的。”

葉蓁蓁又補充道，“但你不一樣啊。我覺得你人很好，會幫助同學，雖然和十班的人一樣都是有權有勢，不過你好像沒欺負過人。你長得又高又帥，家里條件還好，我想你應該是有很多朋友。”

如果他有很多朋友的話，怎么會逃課出來還是不知去哪。不過鶴鳴也沒有反駁她，就是用著很溫柔的眼神看著葉蓁蓁。

“要是你覺得是這樣的話，那就是這樣吧。不過我不認同你說自己性格不好的這點。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用好壞來評價人的性格的。不管是什么樣的，只要是自己的，我都覺得是好的。所以，你的性格很好，你人也很好。別聽別人亂說。”鶴鳴克制不住自己的手，將葉蓁蓁飛舞的一束頭發別回她的耳后。

“你上樓吧，我也該回家了。”

這次鶴鳴看到了葉蓁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