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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著甲

劉進震驚地看著王翁須。

全然不覺母親已經起身離去。

天可憐見!

自己那一晚上的確干了,畢竟美女在懷中,人家又嬌怯怯地稱呼自己為殿下,這對于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來說,實在是一道送分題……

更別提把人家姑娘踹下床之后,劉進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弄清楚自己的便宜老爹就是期貨死人劉據之后,內心那叫一個波瀾壯闊。

本著破罐子破摔的精神,他決定要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今朝有酒今朝醉,青春作伴好還鄉。

所以,他當然禽獸了啊。

男人,怎么能說自己禽獸不如?

但是要是說這么春風一度就能中招的話,劉進覺得,自己這概率,說不定可以去后世解說籃球,宣讀中間的贊助商廣告……

他,劉進,作為一個經過大學《概率論與數理統計》洗禮,并且成功及格的工科生,堅定的認為,這姑娘在撒謊!

這怎么可能?

他首先對事件發生的時間進行了詢問,“你說你覺得自己懷上了,大概有多長時間?”

問這件事的時候劉據也在心里大喘氣,要真是幾周前甚至更早,那么到底是算這具身體前任的還是算自己的?

索性這姑娘并沒有給劉進創造如此艱難的倫理問題的機會,她羞澀的一笑,“殿下您忘記了?您就是前夜第一次召我侍寢的。”

哦哦還好,劉進放下心來,至少頭上現在從任何情形上都不存在綠油油的可能性。

但轉念一想,憑借劉進可憐的高中生物學知識,這懷孕驗證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算在后世,有了試紙,也沒有兩天就出結果的啊!

劉進立刻反駁,“據我所知,但凡是流傳的能懷孕的故事,從來沒有過說昨天春風一度,今天就確定能懷上的。那么多人求子嗣如此艱難,你有什么證據嗎?”

王翁須手撫著小腹,甜甜地笑,“那一日殿下寵幸我,歡好之后,夜里我夢見有日入懷,這顯然是上蒼給我的吉兆,殿下和我的這個孩子,必然是貴不可言!”

劉進目瞪口呆,這真是玄學判定法啊!夢太陽入懷,就一定能生下孩子,而且貴不可言。如果是夢見火星入懷,是不是生下的孩子將來要成為鋼鐵俠?

但是轉念一想,這是西漢,在西漢普及中學生物學的知識,估計是任重而道遠的事情。他也不想和人家妹子解釋一個生命的萌芽,究竟是因何而開始。

只能弱弱地問一句,“你這個夢,我母親知道么?”

王翁須繼續甜甜地笑,眉眼彎彎地顯得尤其的媚,“那是自然,母親知道我這個夢后還大為歡喜,獎勵了我呢!”

劉進這下是真的要背過氣去了。

不過想想他的母親,迷信身毒國的寶物,相信有日入懷,反倒是顯得順理成章。

劉進轉念一想,何苦現在糾結,十個月之后,不,兩個月之后就見分曉了。到時候王翁須天葵來沒來,不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于是他放下這個煩惱,轉而一面吃葡萄一面開始想接下來自己是要去南軍還是北軍的問題來。

王翁須見劉進久久不回話,開始忐忑不安,姑娘畢竟年紀尚輕,不理解劉進自后世帶來的“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天然做派,怯生生地問,“殿下是不喜歡這個孩子么?”

拜托,我不是不喜歡,是根本沒有好不好!

劉進簡直要在心中咆哮,但是如果這個時候直接和王翁須說,兩天是不能知道你懷沒懷孕的,得等過兩個月才知道。

這簡直是在對一個天真少女的當面凌遲。

劉進自問也是憐香惜玉的人,做不出來這么煞風景的事情。

更何況,和劉徹的戰爭迫在眉睫,和真正意義上的西漢精銳正面硬剛,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兩個月,不,這兩個禮拜都難說。

想到此處,劉進的憐香惜玉的本能發作,“不,我不是不喜歡孩子。”

“那就是殿下不喜歡我了?是因為我出身微寒,還是因為我不夠漂亮,還是因為我的歌舞不夠好?出身不是我能改變的,漂亮是上天賜予的,如果是嫌我的歌舞技藝不夠高超,我可以繼續學習,努力讓殿下您滿意!”

王翁須漂亮的小臉上已經淚痕宛然。

“不,也沒有。”劉進被這兩句話問的有點狼狽,怎么一到這個問題上,這姑娘就有了點后世的勁……

“卿的容貌,不遜西子;卿的舞姿,嘆為觀止。”這個時候劉進只能不要臉的所有的好詞語都不要命地奉送,同時絞盡腦汁地想理由。

“只是目前我要追捕江充余黨,可能比較危險。這幫人情急之下狗急跳墻,連太子宮內也未必安全。”

“這樣,你不若先去宮外,比如你娘家呆上一段時間,等到孩子生下來,這邊的危險過去,咱們再做打算。”

老實說,就算王翁須沒有懷孕,依照劉進的本性,他也是希望王翁須出宮的。

畢竟是九死一生的局,如果真的戰敗,他自然是人頭落地朝不保夕,但是如果王翁須也留在太子宮中,那就是同命鴛鴦的局。

自己是劉據的兒子,血脈里背負的是劉徹看來的原罪;王翁須長相美貌又有舞技傍身,加上很大可能并沒有懷孕,出去找個人嫁了應該不難。

何必和自己在一起,最后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殿下是要拋棄我了嗎?如果說殿下不喜歡我的話,那么請直說無妨,翁須自有準備。”

劉進撓撓頭,“倒也不是……就是覺得,這段時間,太子宮中不太安全,所以你還是出去躲避一二為好。”

“畢竟你剛才也聽母親說了,江充一伙剩下的,都是窮兇極惡,狗急跳墻之徒,要是他們被逼的太過,直沖太子宮,那個時候我要是在外面,未必能護得了你的周全……”

王翁須已經是淚盈余睫,“所以說,殿下是喜歡我的,只是因為,江充黨羽太過兇殘,所以勸我出宮暫避?”

劉進嘆息,“是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只有你這一個女人。”

這一點上他倒是宣布的心安理得,畢竟要是較真的話,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年齡只有兩天……

姑娘破涕為笑,這讓劉進不禁感嘆西漢的姑娘真是單純好哄,

“所以,殿下是憐惜我,才讓我出宮的?”

“是這樣。”劉進干脆承認。

“可是,天底下比起太子宮,守衛更加森嚴的地方,只能是天子居住的地方了。我本是歌舞女,幼時母親將我賣給劉仲卿,后來劉仲卿又將我賣給賈長兒,最后入太子家為家人子,幸而被殿下所愛重。”

“殿下現在讓我出宮暫避,我已不知生身父母在何方,又能去哪兒呢?”

劉進張口結舌,沒想到這姑娘也已經喜提孤兒院套餐,難道王翁須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再說了”,王翁須沉默了一下,“殿下你幾次三番說舍不得我,又再不停地明示要我出宮。難道說,現在的太子宮,仍然和之前一樣危急嗎?”

劉進默然。

“讓我猜猜,難道說,江充還沒有死?殿下您剛才的那番話,只是為了安慰母親?”

劉進面無表情,姑娘,你猜對了一半,我是在安慰母親,但是江充的確死了。

王翁須眼珠微轉,”殿下如此表情,顯然是我想差了。但是殿下孝悌之心,可見一斑。江充若是死透了,而殿下仍然對太子宮的安危耿耿于懷,那么真正能威脅到太子宮的,不可能是江充的余黨。那么只能是……“

她大睜著雙眼,用手緊緊捂住嘴,像是強迫自己不要說出那兩個字。

但終究還是失敗了。

她的口型,一張一合的,雖然不出聲,但不難看出,是”天子“兩個字。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劉進,像是在問他,自己說的是否正確,

劉進苦笑,姑娘,你真的過分聰明了。

穿越過來就沒見過傻子啊,就我媽相信我的話。哦,也許她不是不知道我在撒謊,只是我是她兒子,兒子說的話都是對的,這層濾鏡過分厚罷了。

“所以你現在怎么想?”劉進終于開了口,“翁須你冰雪聰明,想必已經知道我現在奔波在外,敵人是誰了。老實說,對手如此強大,我雖無必勝之把握,但已有向死之決心。”

“但是你不同啊,你現在就逃,逃的遠遠的,找一個良人,嫁了罷。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也未嘗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王翁須的眼神依然澄澈,她就這么一眨不眨地盯著劉進。

劉進尷尬地摸著鼻子,后世理工男的通病,受不了美女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他多少有點狼狽,“孩子不孩子的放在一邊,你真的不必呆在太子宮里的。”

“殿下何出此謬論!”突然聽得一聲厲喝,原來是王翁須,平日里溫婉的她難得的帶上了一絲惱意。

“妾幼時學習歌舞的時候,家鄉那邊就流傳著幾句歌謠,‘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殿下既然仍舊喜歡我,蒲葦又怎會離開磐石呢?”

“我就在這里守著,和我肚子里的孩兒一起。宮中的刀具匕首多的是,如果殿下在前線不幸戰敗,臣妾立刻自殺,誓不為小人所辱,以致于使殿下分心,往后不能東山再起。”

劉進看著她,突然發現臉上掛著淚珠發脾氣的姑娘,竟然是另一番風景。

“當時母親給殿下編織了絲繩,我看了之后,也跟著編了一條,但是找不到銅鏡,所以一直沒有敢送給殿下,尋思著后面找到博望侯的后人,問問還有什么寶貝可以懸掛——”

“不必了!”劉進出乎意料地打斷了她,他將銅鏡從脖子上摘下,將母親編織的絲繩從鏡子上解下,然后伸手從姑娘手中搶過她編的那條,自己開始一點點地往銅鏡上纏繞。

“殿下,還是我來吧!”

“別動!”劉進很小心翼翼地,甚至是一絲不茍地,把王翁須編織的那條絲繩纏繞在銅鏡上,重新懸掛在脖子中。他細心地感受這再度而來的沉重感,這是母親和美人的溫度。

然后,他一點點地,將母親編織的絲繩,纏繞在王翁須的手腕上。

“如此便好。”

然后起身,準備去取自己的披掛。

已經在母親和美人處耽誤了太多的時間,接下來可要爭分奪秒。

“殿下”,背后傳來王翁須怯生生地聲音,“殿下此去,是要準備入軍營作戰嗎?”

劉進不得不感嘆這姑娘今晚基本上無猜不中。

“是啊”。

“那賤妾,請為殿下著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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