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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修廁所

1.16日晚,我回家看見高懸在門前的一盞白熾燈,越走近還看見深灰色的水泥地。大廳里亮了燈,我打開門,看見半截黑色身影在靠墻的長沙發旁邊,地上露出的年輕鞋子泄露了他的身份。哥哥直起腰來,轉過身向我打招呼,我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我關上大門,到房間里放書包,接著下樓。爸爸意外地還在灶前洗臉,哥哥在泡水喝。茶幾上又新擺了一包枸杞和一小包干菊花,哥哥走過來,拿起茶幾上的枸杞伸過來,袋子口子敞開著,我抓了幾粒放進嘴里,他說再抓一點,我說吃多了上火。爸爸插進來說:“人體需要五大元素,這個包括了好多元素……”哥哥作榜樣一樣,也抓了一把放進嘴里。我看見他的保溫杯里泡了一顆羅漢果。前幾日,我在大廳的茶幾上看見了一顆羅漢果,手拾起來仔細一瞧,發現它破了,破了的殼掉在茶幾上,圓圓的殼很光滑,里面黑乎乎的有絮狀物,散發出淡淡的藥味,不好聞。現在它被泡在水里,安靜地浮在瓶口,竟然可見層次分明的鱗片殼,鱗片覆蓋面很大,呈浮雕一樣,像是一朵朵微型靈芝鋪疊在表皮上。我堅持自己的想法,沒有再多拿枸杞。旁邊細長的杯子被打開了蓋子,一陣陣的熱氣升騰在半空中,但在我眼里,熱氣仿佛被杯里的液體渲染成了黑色,“不愧為豐巢”我心里暗暗想。

我推開廁所門,低頭看見了惡心的景象,真令人惡心,而且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跑到門口,大聲對爸爸抱怨:“爸爸你看這個廁所。”

這是我想象中的一種比較溫和的方法,去向別人表達我的抱怨或意見,目前為止我已經在努力控制自己,一被激發就心血倒流的情緒,我再也不想歇斯底里,損害自己的健康,傷害平靜的關系和生活,使自己事后后悔、羞愧,也不愿出口成臟,傷害別人的情感。我在控制自己的基礎上,也努力在尋找適合自己表達的方式,爸爸仿佛也被激發了一樣,但很快自我平靜下來,不讓我察覺到。他高聲回答我說:“是嗎?你看這個廁所吧,是要拆掉。拆掉還要挑出來再重建。”

哥哥在茶幾旁,我站在他后面,向爸爸大聲抱怨,他穿著西裝,駝著背,一臉憂愁的表情,仔細地聽我和爸爸的對話,他只聽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原地。我走上前,邊聽爸爸的解釋,邊從木頭三角架下面拿出塑料盆。爸爸兩手端著臉盆,從石板桌后面走到我身邊,放低了聲音,神秘地說:“現在又沒有人搞,你哥哥現在也……”

我聽了,心里一累,瞄了一眼門口,哥哥不在,才放下了心,我若無其事地在水龍頭底下接水,用水洗了一遍,倒掉之后把盆放在石板桌上。爸爸突然“嘩”的一聲,把臉盆里的水全部潑到后門,他對著后門的圍墻和上方的天空比劃了一下說:“以后這里要改成衛生間,要搭一個頂。”

我順著他的比劃看了一下,認為工程龐大,費用一定不少,我問他是否可以把衛生間建在三樓,他好像沉浸在構建未來廁所的藍圖中,沒有聽見我的提問,邊用手對著圍墻比劃邊繼續:“以后這里要改掉……”我閉上嘴,沒有再問他什么。

哥哥晚上關閉電腦去睡覺,把火爐盆端給二樓還在看電視的爸爸。

我關上大門,提著書包回到房間,臺燈被放到了桌子上。窗簾也拉上了。

12.7我在自己的座位上靠了一會兒,三點左右又醒過來了。教室里已經有了一兩個同學,都是寄宿生。外面天是陰的,教室里也很昏暗,我沒有把眼鏡摘下來,為了不再犯困,我決定找點事做。我按照昨晚的路線,徑直去了辦公大樓一樓,幸好開了門。我靜悄悄地進去,走廊兩邊堆放著舊桌椅,我挑了一把比大部分椅子都矮的課椅,雖然沒有靠背,但也沒有歪七扭八、不平整,我提著椅子,心滿意足地回去了。我給椅子沖了水,用抹布抹了上面和背面,還用紙巾吸了水。我把椅子搬到我的座位上,替換那把前俯后仰、有聲音的課椅,我把那把舊的搬到教室后面,放置在了一張廢棄桌子的下面。做完這些事,我停頓了下來,因為新椅子上的水還沒干,我還不能坐上去。我面對著后墻,瞥見大黑板下沿,一溜排開的A4紙,我走到了張貼紙的末尾,從頭開始看起,但最后一張紙被放在課桌上堆起的東西、書本擋住了,我只能看倒數第二張。

背對著我,獨自座位在第二大組,最后一個的劉香蘭,出乎意料地轉過身對我說:“你在干什么?”

我側過一個肩膀,有些驚訝又緩過神來,不得已接話,我指著我看的那一溜A4紙,回答她:“我在看歷史答案,。”

此時她已經走到了我的右手邊,她說:“這些書肯定擋住了吧,讓我搬過去一點。”

我退了一步,讓她過去把那些書移開,她搬開后,我就走到了末尾,看到了最后一張。還沒等我彎下腰去看仔細,她又說:“你的英語怎么那么好,有什么竅門嗎?”

她的聲音響亮,有些沙啞,像是動畫片中唐老鴨的聲音,聽起來很可靠,也沒有突兀感。我轉過身去看著她,只是看到一張一合的兩排雪白的牙齒,我被她直白的問法難住了,一時遲疑該如何回答,她也沒有再糾纏,或許是她看到了我的遲疑、忸怩,便轉了另外一個話題。她問我是否看得懂這一次考試中的第一篇閱讀,我說看得懂,她又問我不覺得很荒誕嗎?我面對著墻壁,不好承認地笑了笑,心想著說,如果再是這種問題,我就懶得回答了。她又問我喜歡讀什么小說,她說她讀了很多小說,只要我跟她說,她應該會知道。

她回到了座位上,而我也正在看那最后一張。實際上我并沒有在看,我還在回想剛才她問我的問題。她背坐在我身后,忽然低了些聲音說:“我本來想叫你搭我一下的,在馬路上。”

我好奇地轉過頭去,才直起了腰。聽了她的話,腦海里浮起了一些印象,我好奇地問她什么時候,她轉過身來,邊比劃著邊說:“那天在馬路上啊,我想叫你,但你騎得飛快。”

我記起來了,接著她要說的話:“是星期五吧。”她肯定地“嗯”了一聲。我沒有再接話,她也沒有再問我,我又轉過身去了。沉默了一會兒,我出神地說:“下次,你回去的時候可以叫我吧,我應該可以搭你一下。”

我想到了周麗,但她已經上大學去了。我仍在糾結當初給她搭順風車是否給她造成了心理負擔,如果我現在擁有一個在高一時像周麗一樣的好朋友,或許我的成績會更進步,我想。停滯了一下,緊接著,她問我家住在哪,我回答她后,她遲疑了一會兒,邊整理她桌上的書本,邊說:“應該可以順一段路。”

我沒有再說話,想要驅趕雜念,專心看歷史答案。

我回到座位上,用口袋里的紙吸干了座位上分布的水珠。我坐了下來,回想剛才唐突的對話與自己出人意料的言語,漸漸地安靜不下來了。只有一兩分鐘的時間,我就改變了主意,打算趁著外邊停雨出去。

考試成績首先被班主任公開了,下課后幾乎全班人蜂擁至講臺,查看攤在講桌上的考試成績單。我也站了起來,讓自己換了姿勢,我左右搖晃,動動腳,看看講臺上的人,又看看窗外,逐漸焦躁,這時,劉香蘭走過來,我又看見了她一張一合的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她略微抬高了點頭,臉上高興地說:“”你的英語怎么那么好啊?全班第一名。”

我有點急,問她多少分,她轉過身,正準備走,聽我叫她,就側著臉說:“”一百零二分吧。”

我“哦”了一聲,心里念叨著這個數字。她又問我:“你閱讀理解錯幾個?”

我說沒有答案,我不知道。她說她有,問我要不要,我說不用了。快要上課的時候,她用一張綠色的便利貼,寫上答案遞過來了,我一方面很驚訝,一方面又無可奈何地開始對答案。我一面對,一面想她這么做的理由。我想這應該是友情的表示吧,還是我昨天主動說的那番話,才使她突然決定伸出援手。她的臉上全無忸怩、心神不安的表情,全是一副真誠、高興的面容,而且她個小精悍,做事利索,很讓人喜歡,也很好相處。

今天晚自習前,王小玲叫我掃地,我遲疑地答應了她。

她掃第一大組和第二大組左邊,我掃第三大組和第二大組右邊。我比她先掃完,看見她在和陳佳說話,就先去擦桌子了。晾在窗外的抹布是干的,我把僵硬的抹布團成一團,用干的擦了擦講桌和老師的椅子,然后回到了座位上。王小玲沒有看到我的動作,又用干抹布用力地擦了一遍講桌和椅子,還有多媒體。我看著她的一股干勁,不忍心打斷她。她和朋友在說,她今天下午在家里打掃了三個小時,“然后拖地、洗頭,洗衣服,累死我了。”

我想,本來今天她根本不用掃地,是她的一股熱乎勁和不容置疑的口吻,誘導了我。我星期五額外地擦了窗戶,那么她今天的勞動也是額外的嗎?

雙胞胎謎語

一個星期以來,幾乎每天早上上學路上都可以看到一對雙胞胎,他們穿棕色的一身,經常結伴走在路邊,他們家在歐陽家方向,七點二十左右醒來,匆匆忙忙跑向路口。

他們至今也沒有換過那身衣服。

陳星的改變

一月二十日本不是我們掃地,但王小玲急匆匆地告訴我,是我們掃地,我就跟著她一起掃地了。

陳星進門來,到了位置上,又走到了講臺上,打算在水桶里洗手,她低頭看了一眼水桶,埋怨了一句:“是誰掃地天天不換水?”

后來,王小玲告訴我是我們掃地,我感到委屈。因為我們是想幫晚到的胡燕和周春林掃的,我不想被人埋怨。

我掃第二大組,周春琳的座位的時候,陳星站在周春琳旁邊和她說話,我想繞過她,掃周春琳椅子后面的一團紙。我低聲叫她讓一下,她和周春琳說話停了一下,往右邊挪了半步,好讓我把掃帚伸進空隙里,我掃完她的位置走開了,她才繼續開始同周春琳說話。當她往右邊挪半步的時候,她臉上厭煩的表情已經從周春琳吞吞吐吐的語氣中表現出來了,我受到打擊,感覺人心善變。而我把這件事記下來,完全是因為,在我寫文章的過程中它打斷了我,令我不安、傷心、難過,這種劇烈的情感沖擊,從十二月開始,這次是第一次。我也知道把這件事記下來,只能是傷害到我自己,但我希望通過這一種方式可以把它封存,不再影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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