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邑落里的人都比較單純,也可能是因為曾經僥幸靠著一腔熱血,莽成功了幾次。
楚昭其實一直都帶著一種高傲的視角看待這個時代。
這應當是一個野蠻而又純粹的時代,也確實是一個相較于后世扶老人都要猶豫再三,單純得不能再單純的時代。
但是本質上古人的大腦組織和現代人的差別真不至于那么夸張。
現代人也有許多品鑒不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美,也有人領會不到且以喜樂,且以永日的自愛。
他們許多人只是受限于眼界,但從來不缺乏‘北冥有魚’的浪漫幻想。
至少在固有印象中,楚昭從來不覺得子干是一個智者,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君子。
溫潤如玉,仁善到能剖心掏肺錯付他人的那種。
楚昭笑了笑,兩人也沒有繼續言語,各自消化著對彼此的新認知。
而諸子團也是順勢安靜了下來。
無他,而是隨著八百奴隸的入內,那股直透人心脾的鼓聲竟然越來越大。
為了避免真的被這股直接作用在心靈上的力量攪渾理智,他們不斷的后退,看向那座充滿迷幻色彩的山洞,也開始有了敬畏之心。
“嘖~~話說九黎氏的先祖是那一位吧?他真的沒死?”
崇虎不復先前的魯莽,生死與氣性,他還是知道分寸的。
“不知道,據夏歷所述,黃帝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遂……”
姜桓楚有些忌諱,話不敢說全,畢竟誰知道那位的耳目能否聽到山洞外眾人的議論,萬一要是惹得這位心中不快,就算是剁了自己,估計他那東伯侯老爹也不敢多說什么。
炎黃一體,此為天下至理。
諸子團能感受到一股來自蠻荒時代的兇煞之氣,倒是守在山洞處戒嚴的九黎族人,不但沒有他們這般難受,反而崇拜的朝著山洞內拜伏,神情里全然是一種狂熱的崇拜。
隨著鼓聲漸響,山內也傳出了陣陣不明其意的呼喊聲,像是參與祭祀的人都在同時高呼著某種吟誦的咒語。
吟誦的咒語聲像是觸發了楚昭裹身的封神榜,又是熟悉的灼熱感襲來。
還沒等到楚昭找個無人僻靜處解開衣服查看,他的眼前便出現了一陣恍惚。
這一次既不是全息的電影,也不是復刻某段影像,而是在他腦海中似乎看到了一幅幅畫作。
為首者正是頭生牛角,三頭六臂,銅頭鐵額,座下兇猛食鐵獸的絕世魔神。
一眼,只是一眼。
楚昭就自然而然的認定了此人的身份,兵主黎貪,也是被禹夏之朝記為蚩尤的戰神之屬。
其身后還有八位小上一號,但也是兇威蓋世的魔神之姿。
從模樣上也能推敲一二,頭生雙牛角的斷修,背身羽翼的殘剛,看似瘦弱卻眼生幽光的連哭,盤蛇驅蟲類女的陸木,總計八人。
九人身后便是一大片各種勇猛的戰士。
楚昭來不及細數,但是卻自然而然的明悟了他們的身份,東夷八十一部。
傳說中黎貪有八十一個兄弟,象征著當時的東夷聯盟,而這八人便是他從炎帝部落脫離,各自組建的九黎部落。
蚩尤與黃帝戰于涿鹿,先有應龍蓄水,后女妭止住風伯雨師,遂后應龍戰蚩尤,殺蚩尤于冀。
戰神果位落入應龍之手,夸父爭之,應龍再斬夸父。
八十一部衰亡,自此而生斗部。
楚昭在恍惚間,仿佛見證了黎貪與八十一部崛起的無敵之姿,又見證了一番應龍縱橫天下間的天下無雙。
心潮澎湃時不停的期待能在其中窺見兵主與應龍的些許功法與神通。
只可惜直到他從迷茫中清醒,也不見出現帝俊賜法的好事。
他的心情在澎湃之余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臥槽!讓我見到兩位大神,結果就讓我看這個?神通呢?功法呢?”
楚昭沒忍住,直接小聲抱怨了一句。
身邊的子干也是順勢問道:“你在嘀咕什么?”
“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個……先生且先侯著,人有三急,我先處理一下!”
說完楚昭便火急火燎的朝著無人的叢林走去,想要查看懷中封神榜的變化。
然而還沒等到他入林,黎鉞再次去而復返,率先一步對著楚昭說道:“楚兄弟,大巫師有請。”
“啊?我?”
“不是,你們的祭禮不是不允許外人參與嗎?”
“的確如此,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大巫師說你對我們幫助很大,能稱得上是我九黎氏的好朋友,而且……你帶來的客人也在旁觀祭禮,所以說是叫你過去算做個見證。”
楚昭有些懵圈,有心想要拒絕。
既是不愿意看見那些奴隸的慘狀,也是不想在子羨與九黎氏之間粘連太多。
認可子干是一碼事,不代表他就轉變了主意,真的想要把自己綁上這日益衰弱的大商戰車。
只可惜子干和崇虎她們比他自己還要激動,紛紛上前拜托起他,希望他進去以后多關注子羨的位置,能盡量護衛他的周全。
楚昭翻了個白眼,聞仲就在其身旁,如果連他都護不住,喊不喊他去其實無所謂,最多也就是相當于給太子加了一層血肉之軀當肉盾。
可是看著眼前的諸子團和九黎氏都在邀請他去,他自己也有一點想再嘗試一下,看會不會回溯,在兵主蘇醒的那一刻看看能不能偷師到那么一兩招神通之類的。
所以也只是做了片刻的思考,便起身跟著黎鉞走了進去。
這一次進入山洞,他內心的那股煩躁也是消失不見,那些奇特的吟誦聲與心跳聲,卻好似能引導他的經脈與氣血流轉。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某種特殊的原因,幫他濾去了吟誦與心跳聲所帶來的的負面情緒。
山谷正中間位置,滔天的烈火炙烤著烈焰滾滾的篝火。
一群年輕的巫女,正圍繞著篝火不停的跳著詭異的舞蹈,于火焰中引出絲絲縷縷的先祖氣血。
原先被帶進來的那些奴隸也是如同柴薪一般,被那些已經覺醒的九黎氏族之人扔進了篝火之中。
等到走近以后,那位長者一張和善面容,皮膚是暗沉灰暗的膚色,出身黎文部的當代大巫師。
“小友,數月不見,你也踏上了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