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山洗手回來，就發現自己老爹好像失了智一樣，拉著華年的手，哭得跟什么似的，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華年倒沒哭，就是也是激動的不得了的樣子。

莫行止本來就是一身軍裝，這么一鬧，周圍的人都騷動起來，好多人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剛才去停車，才進來的莫行止的通訊員，停完車進來看到司令這樣，都快急瘋了，看莫青山過來，才松了一口氣，求助地看向他。

莫青山也是一臉懵，上前去問父親和華年，到底怎么了。

莫行止也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狠狠地抹了一把老淚，吩咐道：“去，跟你媽說，菜做了，就打包，沒做的，就不要了，趕緊回家。我有大事。”

然后又慈祥地轉向華年，說道：“幺兒，走，跟我回家。”才不得不放開華年的手。

華年響亮地“哎”了一聲，就抱著小雨跟著他往外走。

什么好吃的，都往后放放吧，她有好多話，要跟班長說！！

莫行止卻停了下來，皺著眉看了一眼她懷里的華雨，又瞪了跟在她后面的莫青山一眼。被他的眼神這么一掃，莫青山就打了個激靈，趕緊把小雨接了過去，又跑到烤鴨店的廚房去叫方秋茹。

這么兵荒馬亂地折騰了一番，等他們坐在了莫家的客廳時，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了。

莫行止讓通訊員帶著小雨去大院兒里轉一圈兒再回來，順便給小雨買點吃的喝的。自己一家人和華年坐在客廳里，細細地問起華年是怎么回來的。

莫青山簡直要瘋了，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怎么就去了一趟動物園和公園，香香的妹子，就變成了自己的幺叔？

老頭兒瘋了吧？華年也跟著瘋了？

不是，他可是個堅定的革命者，這個世界，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

莫行止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管這個蠢兒子是怎么想的，笑瞇瞇地拍著華年的肩膀，問她，怎么回來后不第一時間來找自己。

華年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我也得知道，你的消息才對啊，我上哪里找去。我一直以為你姓王呢，你怎么又姓成莫？我連你們還活著沒有都不知道。要不是碰巧遇到了青山哥，我估計這輩子都找不到你。”

莫行止笑得訕訕的：“嘿嘿，當年，為了革命需要，革命需要，我就取了個化名。不是故意瞞你的。不過，你不能叫他哥，應該叫他侄兒，要不然，你叫我啥？”

莫青山氣得哇哇大叫：“不是，怎么滴了，就成我叔了？老頭兒，你都不問清楚，就認了她？？”

莫行止瞥了他一眼，給自己兒子挖坑：“那這么說，你覺得，幺兒是在說謊話嘍？你就這么不信她？”說著，偷偷對著余華年使了個眼神。

兩人不愧是戰友，余華年立刻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傷心道：“青山磊大侄兒，你這是，覺得我在騙你了，對嗎？”

莫青山一看她這個樣子，簡直要瘋了。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妹，不，華年，我，我不是，我沒有，唉，我就是想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一起得失心瘋了？這，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嘛！！”

余華年也不廢話，直接就開口說道：

“班長，左邊的屁股蛋子上，有一個傷疤，是他小時候逗鵝玩，被鵝擰的。左胸上，有一處輕微槍傷，是過雪山之前，我們打了一場阻擊戰，他受了傷，不過不重，因為他上衣兜里放了一枚我們剛繳獲的銀元。對了，你父親原來有一支家傳的鋼筆，說是什么派克的，后來在過草地之前，拿那支筆跟鄉親換了一塊臘肉，給我們燉了吃了。”

說著，她扭臉看向莫行止，嘿嘿直笑，“班長，那臘肉真香。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香味兒呢。”

莫行止有點尷尬，不過想起了當年，又跟著嘿嘿笑：“那是，我也記著那頓飯呢。沒事兒，幺兒，小年，你這回到家了，就不許走了，咱們家以后，不管是臘肉，豬肉，牛肉，都管夠！！你嫂子做飯可香可香了，你這大侄子，做飯也不賴。我當年第一次吃到她做的菜，就傻眼了。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娶回家。以后咱們讓她一樣一樣兒給你做著吃哈。”

兩張臉上，同時掛上了一模一樣的垂涎的表情，一起扭頭看向從剛才起就不說話的方秋茹。

方秋茹本來一直在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丈夫一直懷念那個小戰友，她當然知道。可是年年就是幺兒，這，這，這讓她怎么相信呢？

可丈夫身上的那兩處傷疤，別人可不知道。連青山都不知道。

這會兒看到兩人臉上的表情，她就更相信了。

畢竟丈夫的那幾個在世的戰友，每回一到家里，吃到她做的飯的時候，跟這兩人現在的表情，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經歷過極度饑餓才會有的表情。就跟自己和丈夫剛在一起時，他就是這樣的，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吃不夠，肚子都要撐破了，還控制不住地要繼續吃。

看著華年渴望的小眼神，方秋茹無奈地站了起來。

算了算了，華年還沒吃飯呢，這都幾點了。丈夫也還沒吃，他可是有老胃病的。

不管是華年，還是幺兒，在她這兒，不過都是沒吃過幾頓好吃的孩子罷了。除了個稱呼外，以前她是怎么對華年的，以后還是一樣就是。

她起身把帶回來還沒片的烤鴨片成片兒，順手把兩只鴨腿留了下來，丈夫和華年手里一人塞了一只，又拿了帶回來的荷葉餅，甜面醬，華年家種的小香蔥，黃瓜切成條兒，放在一個大盤子里端上去，讓他們先吃，自己則把鴨架子扔進鍋里，加了清水開始慢慢煮，等煮得湯色微白了，再往里放了些白胡椒粉，幾片白菜葉子，不一會兒，湯色就變得雪白，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再往上滴上兩滴香油，就出了鍋。

她端著鴨架湯出來，發現客廳的三個人竟然還沒開始吃，華年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忍不住嗔莫行止：“你怎么不讓孩子們吃，鴨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莫行止嘿嘿沖華年笑，驕傲得不得了：“幺兒說，要等你出來一起吃么。幺兒，我跟你說，你嫂子的手藝，絕了！來來來，趕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