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里就是鬧鬼的村子。”碧月先一步跑下馬車，想要扶沈慈下來，可卻被山青搶先了一步，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這個村子總共十三戶人家，都是血親旁支的在這兒安定下來。”

沈慈被山青穩穩當當的扶下馬車，她沒有松開握住山青手臂的手，反而攥地更緊了。

“這村子雖小，可里頭卻大有文章啊！”沈慈看著眼前的景象：這十三戶人家的房子破爛不堪，可院子里都有一座小小的精致無比的土地廟一樣的小房子。

“你們是誰？來這干什么？”他們身后突然出現一個衣衫襤褸，頭發花白的老伯，可聲音沙啞低沉，卻底氣十足。

“哦，老伯伯，我們是，呃，是游醫，途經此地看診。”碧月見沈慈笑著朝她眨了眨眼，便立刻反應了過來。

“游醫？我們這里無人生病，你們走吧！”老人家似乎十分不喜外來人，沒好氣地驅逐他們離開村子。

“咳咳，老伯，我們這幾日四處行醫，風餐露宿，途經此地，倍感溫馨，不知可否讓我們在這里借宿一晚？”沈慈立刻虛弱地靠在山青的懷里，連著咳了幾聲，蒼白的臉色倒真讓人心生憐惜。

老伯瞇著眼盯著沈慈和山青看了一會，才說道：“那便跟我來吧，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們，進了這村子，看見什么都別吭聲，晚上不要亂跑，村民可不喜歡外來人，否則，哼，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還有，明天天一亮，趕緊走！”

“謝謝老伯，我們一定聽話。”沈慈依舊靠在山青懷里，裝得無比虛弱，有氣無力。

山青在剛剛沈慈靠過來時就身體一僵，他雖不喜外人近身，卻還是伸手緊緊地攬住了沈慈的腰。他忽略自己微微有些燙的臉頰和懷里傳來的溫熱，在心底反復地告訴自己，他是為了契約才這么做的，才不是因為別的。

碧月一路上都恨不得剁了山青的手，小小護衛，仗著自己有一副好容貌便如此輕薄她的大人，可憐大人身體病弱無法反抗，而她年齡又小，竟奈何不了這登徒子半分！

“我家里只有一人住，還余有一間屋子，你們便住在這件屋子吧。待會兒我會給你們送些飯菜來，在這等著就行，別出門！”老伯依舊是不耐煩的樣子，交代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人，這村子好怪，先前我和大師們來的時候，那些年輕村民很歡迎我們，怎么這會兒，村民又不歡迎我們了？”碧月見老頭子走了，山青還摟著自家大人不松手，便鉆過去把山青和沈慈隔開。

“山青，你怎么看？”沈慈想了想，又扭頭問山青。

山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尚有余溫的手掌，沉聲道：“有古怪。”

碧月聞言朝著山青翻了個白眼，隨后嘲諷道：“就這還用得著你說？還以為你多厲害呢，連我一個小孩子都看得出來，切！”

沈慈似乎也有些意外，山青難道就真的只看出了這些？

“剛剛在路上，我看見這里每戶人家院子里都修建了一個非常精致的小土地廟，可他們自己住的房子卻十分破敗，感覺這土地廟里大有文章，而且，就在剛才才出現了鬧鬼事件，現在這些村民居然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早早地安然入睡了？”沈慈回想在路上看到的景象，只覺得這里有說不出的詭異。

“難道這里的人特別信奉土地神？”碧月也覺得很奇怪，那些土地廟精致無比，可對比破敗的房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土地廟里供奉的，除了土地神像，還有些別的東西。”山青又恢復了往日冷冰冰的樣子，沉聲道。

“你怎么知道？”碧月覺得這山青十分可疑，莫名其妙的出現，還對自家大人動手動腳，如今連人家土地廟里的東西都一清二楚，要知道，那土地廟小小的，里面黑咕隆咚，在院子外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碧月，山青視力極佳，能看見一些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沈慈捏了捏碧月軟嫩的臉頰，笑著說道，“莫要總對他起疑心，他真的可靠，你不信他，難道還不信我嗎？”

沈慈還沒有告訴碧月山青是妖這件事，不過她也沒想一直瞞著碧月，只是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畢竟任誰身邊出現了一只妖，都會覺得可怕吧。

“好吧。”碧月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不情愿的答應了。

碧月有些不情愿，她確實不太喜歡山青，可他卻是大人親自找來的護衛，她只能為了大人勉強接受了。

“山青，你看清楚土地廟里還有什么東西了嗎？”沈慈見哄好了碧月，便又抬頭和山青說起了正事。

“被黑布包裹的一團東西。”山青依舊冷漠，可還是回答了沈慈的問題。

沈慈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得去拿出那東西來瞧瞧。”

“我去！”山青和碧月異口同聲道。

沈慈一把拉回了就要往外沖的碧月，說道：“這還是讓山青去吧，他是我大價錢請的護衛，不用白不用。”

碧月原本還有些氣憤山青搶了自己的活，聽沈慈說完便覺得似乎也有道理。

山青無視了靠在沈慈身上的碧月，只看著沈慈道：“我馬上就回來。”

沈慈點點頭，山青立刻從窗子跳了出去。

“大人，他為什么不走門？顯擺他功夫好嗎？”碧月看著山青消失的背影無語道。

沈慈笑著揉了揉碧月的頭發，不再言語。

片刻，山青便提著一團東西回來了。

“十三個土地廟，每一個都有這東西，有的甚至有兩三個。”山青把黑色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出聲道。

碧月把包裹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死、死人？”碧月嚇了一跳，立刻竄到沈慈身邊。

“看起來是一具孩童的尸骨，死了至少幾十年了。”沈慈不是專業的仵作，無法判斷具體的死亡時間，但是從這包裹的黑布來看，這應當是十幾年前的綢緞了。

“他們殺了孩子，然后藏在土地廟里？我們要不要先去報官？”碧月問道。

“也未必，這些孩子的死因還不確定。”沈慈拿起這些骨頭仔細查看，但卻毫無收獲。

“要不要我抓來幾個村民問問？”一旁沉默的山青突然出聲道。

“先不必，這樣會打草驚蛇。”沈慈又拿起黑布，仔細看了看，又說道，“這塊布雖然是幾十年前的料子了，但是能看出這是當時有錢人家才能用的料子，不過，顯然這些村民用不起這種布料。”

“那鬧鬼一事，究竟是真的妖邪作祟，還是人為？”山青看著沈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每一塊骨頭，出聲問道。

“這些村民確實有鬼，也許……”沈慈似乎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立刻把這些骨頭放回黑布包袱里，小聲說道，“有人來了，快把東西藏起來。”

碧月眼疾手快，抓起包裹立刻藏進床頭的柜子里，剛關上柜門，那老伯便端著飯菜進來了。

“你們在干什么？”老伯把飯菜放到桌子上，盯著碧月道，“你這小丫頭，亂翻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剛剛好像看見了一只蟲子，大、神醫大人叫我趕跑它。”碧月連忙賠笑道。

老頭只陰沉地盯著碧月，似乎不相信她的話，碧月緊張地咽了咽唾沫，這老頭子實在是詭異，一想到他有可能是殺人犯，碧月更害怕了，老頭子那張慈祥的臉都變得可怖起來。

“老伯，這飯菜看起來很可口，我都有些餓了，您要不要和我們一同用些，我們可以陪您聊聊。”僵持之際，沈慈笑盈盈地打破了僵局。

老頭沉默了一會，隨即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你們快點吃完，趕緊睡覺，千萬別出去瞎溜達。”說罷轉身走了。

碧月趴在門縫見老伯真的走遠了，才重新坐在桌前，說道：“大人，這老頭子古怪得很，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沈慈沒有接話，只是坐在床邊又把那堆骨頭拿出來看。

山青是妖，無需進食，他放下手中的碗，說道：“你有什么發現？”

沈慈點了點頭，說道：“我大概能猜到村子里鬧鬼的是什么東西了，只是還需要確認一下。”她放下骨頭，又繼續說道，“山青，待會兒我們出去看看，碧月，你留在這里，小心老伯。”

碧月點點頭，關切道：“好的大人，你也要小心啊！”

沈慈點點頭，便拽著山青的袖子出了門。

“你覺得，村子里的鬼是夜啼鬼？”出了門，山青扯回自己的袖子，轉而握住沈慈的手腕，問道。

沈慈點點頭，并沒有察覺山青的舉動，說道：“村子里這些土地廟里應該都是小孩子的尸骨，這些孩子大概率是因病夭折的，因為若是枉死，那早就成了厲鬼，這村子估計都屠戮殆盡了，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夜啼鬼。只是我不太明白，為什么要把尸骨放在這土地廟里。”

“也許是他們很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尸骨，山青在心里默默補充了這三個字，他并不太懂凡人，他覺得那些人也許是像烏鴉一樣，喜歡收集某些東西。

“不對，凡人講究入土為安，他們如果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不會把尸骨放在外面。”沈慈停下腳步，說道，“這更像是供奉，或是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