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上蓋著干柴，即使被人看到也可以說是出來拾柴火的。

李向東趕回村才剛聽到雞叫。小心的推開家門，才看到老娘在院里坐著。

見到李向東她擔心的問，“你去哪了？一早起來就不見了。”

“娘，我去趟東山。”李向東把背簍的收獲給老娘看。

“嗯，咱殺一只雞做了你帶著，別的去賣了吧。”老娘看到東西沒有聲張，她不是迂腐的人。

李向東摸菜刀提出只野雞，提起雞腿，捏住垂下的雞頭，倒折過來，噗呲一刀劃在雞脖子上。

大鍋燒水，請雞入內泡澡，待雞寬衣解帶，毛發干凈后，雞肉剁大塊。

蔥姜蒜備用，雞肉入鍋，炒干，聽得雞肉噼里啪啦的聲音后，再略放油，開始翻炒。加水，再炒干。

噴香的雞肉就做好了。老娘端著就像給李向東都裝上，讓他全帶著。

被李向東好說歹說，威脅你不吃，就馬上殺了另一只，她才舍得動筷子。

吃過東西，李向東趁老娘沒注意把野雞和兔子都塞家里籠子里。抓這些本來就是讓老娘改善下生活。

“你給我站住。”剛要走，他他就被老娘薅住了。“拿去賣了吧，賣錢你買個鋼筆本子的。娘看你那鋼筆都壞成什么樣了，也沒錢買個新的。”

說著老娘眼淚就滴下來，也幸虧李向東學習好，這些年學費幾乎是免的。不然真上不起學。

“娘，你別哭。”李向東忙把兔子和野雞又裝起來。“娘，我長大了，咱日子會好起來的。等我上大學了，就不讓你去干活了。”

“好，娘等著享福。”老娘笑了，雖然她知道上大學又不是工作賺錢，但是兒子說了她就開心。

李向東背著煎餅卷，兩個兔子和野雞塞包里鼓鼓囊囊的。天蒙蒙亮，往城里趕去。

不過他沒有直接趕往學校，而是去了車站西邊的那片楊樹林。

車站西邊的楊樹林現在是擺攤的地方。他記得在82年，沂蒙地區整改，把那片小樹林建成一片大棚，大棚底下是各色商品，針織布匹，服裝鞋帽。人們稱之西郊大棚底。

他去到的時候已經算是晚的了。一個個攤位已經擺了起來。

攤位前一塊布，布上擺著商品，有黃膠鞋，有對襟的褂子，還有賣笤帚掃帚等等什么都有。

攤主身后多數是一輛輛地排車。有的生意做的小的，就什么也沒有，用擺攤那塊布一包，就又成了包裹。

比如李向東，連擺攤鋪的布也沒有，放只兔子放只野雞，人站在一邊。

“吆，野雞。還有野兔子。小伙子怎么賣？”一中年胖大叔問價，

“我也沒有稱，家里老人田里撿的，您說多少錢？”李向東摸不透行情，干脆不出價。

“這雞有兩斤多點，我給你一塊五，兔子也就兩斤，有點小。兩樣加起來三塊錢吧。”大叔裝沒聽到他田里撿的這句話。

“我這還有個兔子，不過大叔您這價低了點。”李向東把包里那個兔子也掏出來。

“還有啊，這樣加起來給你五塊錢吧。”

一番拉扯，兩人五塊五成交。大叔吩咐要是還有野物，他還收。李向東答應著，但是他可不想有下次了。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李向東不由開始琢磨。工農商，那自己為什么不從商呢？

“高三一班的李向東。”低頭琢磨事情的李向東被門衛王大爺叫住。

“大爺，有事？”李向東懵了下，剛才想的入神了。

“有你的信。你不是問好幾次有沒有你的信嗎？今天有了。”大爺遞過來個厚厚的信封。

李向東接過信封，上面的戳是收獲文學社。看來是寫的那片稿子過了。

“天天來找，哪家姑娘的信？王大爺還不忘調笑一句。

“大爺，這可不是情書。”李向東拆了信，里面有封信，和張匯款單。

“是給誰寫的情書被退回來的吧？”一個穿著碎花白襯衣梳著麻花辮的少女接茬了，她問李向東，“李向東，為什么不回我的信。”

李向東看了一眼，又是麻花辮姑娘。沒搭理她，和大爺繼續聊著。

“大爺，這是文學雜志，我投的稿子中了。”李向東故意風輕云淡說，“大爺看見沒，匯款單。這可是我的稿費。”

說著把匯款單遞向前，給大爺看上面的數字，叁佰陸拾貳元正，同時大聲念著，“144元。”李向東問的是大爺，看的卻是麻花辮姑娘白曉冰。

“吆，小伙子，可以啊！”王大爺有點震驚的放下手里的報紙，認真的瞅了瞅，“稿費？這是你寫的？寫多長時間？”

“寫了兩三天吧。”李向東很隨意的說完準備走。

“吹牛都不打草稿，還兩三天稿費144。你以為你是誰？”白曉冰看著圍上了很多同學，故意大聲說，“李向東，我要接受的人，是誠實的，不是喜歡撒謊吹牛的。。”

好多同學好奇的看過來，有熱鬧，很快就聚了一堆人。

“白曉冰，我不接受你的追求。”李向東看著大家圍上來，很正式的說著，并從包里找出她寫給自己的信，“這封你寫給我的信，能證明是你給我寫情書，你收回吧，我就不要了。”

不過他并沒有馬上地給她，而是展開了，“你自己寫的信，還認識吧？不過你不認識也沒關系，我想這么多同學里，應該有你班的同學認識你的字體的。”

白曉冰一把搶過去信，裝了起來。她沒說信的事，咬住了李向東的稿費，“你就說說你的稿費，是不是騙人的，你個騙子！你還弄個匯款單，是想騙誰？”

“這是收獲上我刊登的文章，楚門的世界。一本1不到兩萬萬字的短篇，按照千字八元給我結算的。這是收獲文學社的章，這是我的原稿。”李向東直接拿出來鐵證。

“給我看下。”學校高校長伸過來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老師和校長都圍了過來。

“是收獲的章，回款單是真的！”高校長和老師傳閱著，

“是收獲的章！你在收獲上發表小說了？”王麗娟很激動，她是李向東的班主任，也是李向東的語文老師。

“這可是幾個月的工資啊！”幾個老師不知道是不是牙疼，說話都好像咬著后槽牙。

“得開個表彰會。收獲可是頂級的文學刊物。”高校長很高興的說著收獲。學語文的知道這塊收獲這本刊物在文學太有重量了。

麻花辮姑娘恨恨的跺了一腳，趁著沒人關注她偷偷跑開了。

留下同學們和老師們議論著，“收獲啊，頂級文學雜志！”“那可是一百多塊錢！幾天就掙一百五！”

本來李向東不想公開稿費的事情的，沒想到碰到白曉冰挑釁。

當年畢業在即，她暗里追李向東成功，讓李向東當眾給她表白。李向東表白了，她不但不接受，還恨恨的嘲弄了一番。一場大雨淋透了李向東，透心涼。

當時李向東高考沒參加，后來家里給她找了個吃國庫的。拒絕了他理解，只是故意在學校那么多人面前，讓李向東很受傷。

現在也在下雨，雨中的校園，空氣也格外清新，這是李向東感覺一切那么好。

這么多天的等待，今天終于有了結果。

拿著匯款單，他想現在就出發去領錢，然后回家見老娘！

“向東，去領稿費？”高校長貼心的問。

“嗯，我想去把錢領了。再見高校長，王老師。”李向東抬腿就走。

“向東，等著我。你還是學生，去領這么多錢，自己不行。”高校長跑出來，身后還跟著王老師。

李向東推辭不掉好意，跟著校長和王老師一路走到到郵電局。

“高校長，干嘛去？”

“去領稿費去，我們學生李向東在收獲上發表小說了。兩天賺了小二百塊錢稿費呢！”

“高校長忙著呢？”

“嗯，和我學生去領稿費，收獲上寫的小說，可是一線雜志！兩天寫的賺小二百稿費！”

一路上高校長都氣質昂揚的。無論誰打招呼問他什么，他都高興的宣揚著。

直到郵電局，他又一遍遍的和人家說，這是稿費，學生寫小說的稿費！寫了兩天賺的稿費！

郵電局工作人員，眼都瞪大了，兩天，一百四十四錢，誰不眼紅！

李向東捏著手里的一沓大團結，心里才踏實。他跑出門，買了兩包大金鹿，又買了兩包蘋果桔子。煙給高校長，水果給王老師。

“我厚著臉皮拿著了。這是稿費買的煙。這煙我要！”高校長拿著煙，王老師拎著水果往學校走。

回去的路上高校長見熟人就發根煙，很嘚瑟的告訴人家，沾沾喜氣，這是我學生用稿費買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