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生拉硬拽，把沈浪請到了便宜坊。

為啥不去全聚德呢，那可是時下最正宗的烤鴨店，而且全國知名，請客倍兒有面子。

其實也正因如此，全聚德的烤鴨票太難弄了。一只鴨子八塊錢，加上兩塊錢的票，這就要十塊了。

一個普通工人才三十多塊錢，一個月只夠吃三只鴨子。

便宜坊好一點，一只鴨子六塊，且隨意找個小公園就能換到票，半斤豬肉票或者兩市斤的白面票都可以。

冬天外面冷，里面熱，烤鴨店跟火鍋店是最舒服的。

人一進來，感覺就像回到了春天，再也不用忍受鉆鼻腔的煤煙味和無孔不入的西北風。

許大茂點了一整只鴨子，配上春餅和各種蔥絲、腌黃瓜條、蒜片，倆人一人要了一碗打鹵面。

想吃炒菜也有，另外加票，沈浪覺得人家剛離婚，這么慶祝也就夠了。

當了貴人小姐家的幾年鴨子，許大茂這算是跟過去告別，儀式感必須純正一點。

所謂果木烤鴨，這時候還不流行。京都周邊的水果嫁接改良還不成熟，一年褪下來的果木，無法形成穩定供應。

真正炒起來概念，大概要等到八十年代末，那時候蘋果和桃樹集體換代，正好便宜了烤鴨行業。

他們吃的這個，就是普通木炭廠的木炭鴨子，好處就是沒有雜味兒，全是美拉德反應的油脂香。

沈浪一米九出頭，許大茂一米八，倆人吃一只鴨子，就跟倆小學生分一只鴿子沒區別。

打鹵面還沒上呢，鴨子就剩個骨架了。

來片鴨子的師傅盯著干干凈凈的一盤骨頭，心說這還用我么，這鴨架湯還熬么，比他媽狗啃的都干凈！

沈浪拍出工作證，“據說店里有這個規矩，干部每個月有配額，我再加六塊，你去問問經理有沒有這個事兒。”

片鴨師傅看了半天工作證，怕記錯了，小心地捧著去了柜臺。

許大茂傻愣愣的問：“老同學，真有這個規定啊，我咋從來沒聽說過？”

沈浪笑而不語，挑了一下眉毛。

果不其然，馬上片鴨師傅就帶著經理過來，“沈主席，年少有為啊，幸會幸會！小店的口味怎么樣，我這就叫后廚再給您上一只，以后一定要常來。”

這把送上來就片好了，鴨架湯也隨后而至。

“為啥啊，為啥我就得上小公園去換票兒啊？”

“大茂啊，你要是就這么點格局，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干放映員吧，仕途可能不太適合你！”

許大茂趕緊換上一副笑臉，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哪能呢，我這不是活躍氣氛么！”

倆人繼續風卷殘云，不到十分鐘的功夫，連鴨湯都只剩下一點料渣底子。

沈浪一拍肚皮，“走，去小酒館消化消化食兒，順便給你安排點工作任務。”

到了小酒館，許大茂一眼瞅見干活的“蔡全無”，嚇得都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冒出來一句，“何大清”？

蔡全無搓著手，躲在爐子邊烤火，聽見又有人叫錯他名字，回頭憨憨的樂了一個。

“祖上姓蔡，拉板車的，算上您好些人認錯我了，應該是長的大眾臉！”

他這一說話，許大茂覺得更像了，地道的北城口音，一看就是隨官宦人家生活訓練出來的。

沈浪給他一個眼色，許大茂心知這就是接下來的作料，看來領導安排的工作，跟傻柱肯定相關。

倆人坐下，點了一份醪糟淡酒，一份漬青梅，一份花生米。

“領導，太像了，這人跟傻柱的爹簡直一模一樣，好些年沒見著，我一眼就能認錯。”

“別著忙，你這剛離婚，咱們先慢慢打基礎，這個可是殺手锏。”

許大茂點頭，秘密武器是得關鍵時候拿出來。他現在都能想到院子里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尤其是傻柱，不得哭成狗。

不過領導說打基礎，自己有什么基礎需要打的，在院里無牽無掛，在廠里有李主任和沈主席做靠山。

沒想到沈浪接下來的話，讓他心涼了半截。

“離了婚的，在組織內提拔上，就被打上了不堪重任的標記，你眼下得著急找個根兒紅苗正的媳婦。

而且記住一點，走仕途，伴侶不是花前月下，不是郎情妾意，而是要追求并肩戰斗、共對風雨。

能幫得上你的，那才是好伴侶，不能光看家世和長相。”

許大茂低頭想了想，倒也是這么回事兒。

一個人，如果連家庭都照顧不好，怎么有能力為廣大人民服務呢。

而且通過婁曉娥，他是真看明白了，媳婦是娶家過日子的，天天供著那不像話。

“行，領導，我盡快托人安排。以我這條件，一個月內解決戰斗，絕不拖您的后腿。您不是在街道有同事么，煩您幫我通通氣，讓各位大媽給介紹介紹。”

“算了吧，街道那邊白扯。好人家的沒到成年，幾條街都盯著，哪有你這個歲數的份兒。

他們手里，除了寡婦就是逃難的，你覺著跟你合適么？”

許大茂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肯定不合適！”

沈浪摸著下巴尋思了一會，“我倒有一人選，七車間主任劉成你聽過么，他有個女兒還未出閣，我在工會檔案上見著的。咱們工會有幫職工相親的活動，這丫頭以前報過名。”

“劉成....”許大茂瞇眼琢磨了半天，終于想起來是誰了，“他啊，他姑娘不是劉玉華嘛，那家伙臉胖的...”

“噓...不要背后說女同志壞話，我看檔案了，人家是生病吃藥吃的，現在已經好了。

你抽空溜達過去瞅一眼，我估計應該消的差不多了。

你想想，一個車間主任的老丈人，一個電氣車間的優秀工人當媳婦，你再跟我進了工會......”

許大茂兩眼放光，仿佛一條直通宣傳科長寶座的路就在眼前，簡直觸手可及。

“領導，我干！就是她一輩子好不了，我也干。古話不是說，娶妻娶賢，我同意。

您說吧，還有什么任務，我保證堅決完成！”

漬青梅配甜酒，真是一絕，沈浪吱吱的喝了半天，把許大茂急的，跟火燎猴兒屁股似的。

“一點私事兒，也不完全算私事兒。街道王主任是我二姨你知道吧.......

“鑼鼓巷又是我師父的管片兒，你們院呢還評上了文明大院，成了標桿。結果這里面臟水橫流，不堪入目。

我作為外甥，作為徒弟，是不是得為親人分憂？”

許大茂趕緊接話，“該的，應該的！”

沈浪循循善誘，“你愿意幫我成全這份孝心？”

許大茂點頭，“愿意，您二姨那就是我親媽，您師父，那就是我親師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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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劉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