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多，何雨柱接到任務，李主任要招待新領導。

這活兒他熟，新同事來了，老李有固定套路，三菜一湯么。

三個菜，分別是醋溜白菜片，小雞燉蘑菇，辣炒土豆絲。一個湯，紫菜蛋花湯。

突出一個艱苦樸素，勤儉持家。

要是熟人來了，那就換成三葷三素。雞、魚、紅燒肉，加上豆腐、雞蛋、涼拌菜，還得把蓮花白換成五糧液。

就這點小招數兒，傻柱覺得他門兒清。

不過剛把土豆絲和白菜片切好，秘書送進來一條二斤沉的大鯉魚，還有一條二刀肉。

點明了，鯉魚紅燒，二刀肉鹽煎。

傻柱沖馬華一使眼色，把切好的材料折到他飯盒里。“今兒念的是什么經呢，難不成新來的領導，跟老李是舊相識。劉嵐，你聽見什么風了么，今晚要招待的是誰啊？”

劉嵐看白菜片和土豆絲都沒她的份兒，不想搭茬，氣悻悻的刷碟子刷碗。

“您別再給(卒瓦)cei嘍，到時候可扣你工資！”

哼著小曲兒，坐在凳子上喝茶，馬華吭哧吭哧的給魚去鱗摳腮，忙活得身上好些血點子。

“瞅瞅，瞅瞅！干這么點活兒，稀楞咣當的，要是在大飯店，師父得一天打你八回?！?

馬華不但不惱，還有點高興。被師父罵，就胖子和劉嵐還沒機會呢，師父這是看得上自己。

幾個人收拾完了，點兵點將，劉嵐負責晚上伺候局兒。

到了五點半，李主任先到，手里拎著瓶五糧液，還夾著一包吳裕泰的六安瓜片。

進屋，先要了一壺開水，刷干凈了杯子在那兒品茶等人。

過了十多分鐘，秘書領著人進來了。

劉嵐回報，客人到了，可以炒菜。還描述了一番，說今晚的客人不一般。

大高個，穿著件羊絨大衣進屋都得低頭，要不怕撞門框。腳下一雙黑又亮的棉皮鞋，走起路來啪啪響。

威風極了！

不管是誰，傻柱的本事就是炒菜，他干這個還是著調的。

沒一會功夫，紅燒魚、鹽煎肉、拌了個白菜絲，上了一盤醬菜，屋里就喝上了。

劉嵐覺得今晚有點虧，倆人都是大肚漢，還就喝一瓶白酒，說不定盤子舔的比洗的還干凈。

她最喜歡的，是招待兄弟工廠的領導。

那幫人只喝酒，喝多了就吃面條，菜能剩下不老少。

有人覺得折口水菜低級，可她家倆孩子，還有秦淮如家，就是在前三年，靠吃口水菜活下來的。

而且領導吃菜也不亂扒拉，夾一口是一口，其實并不算太惡心。

相反宣傳科那幾頭蒜，尤其許大茂，一喝酒就滔滔不絕，唾沫星子滿桌飛，剩的多少她都不搶。

傻柱覺得新領導來了，怎么也得露一點手藝表示表示，弄了個川菜版的小蔥拌豆腐，讓劉嵐給端上去了。

屋里，沈浪正跟李主任交流匯報心得，劉嵐進來了。

這寡婦一點沒有邊界感，進屋倆眼珠子使勁盯著桌上的肉菜看。

可惜了，沈浪饞肉，即便這幾天惡補了不少，還是饞的要命。

魚雖然吃了三分之一，但那一斤半炒成的鹽煎肉，顯然是快要打掃干凈了。

李主任大概也有點上頭，站起身，拉著劉嵐居然給沈浪介紹起來了。

“劉嵐，咱們二食堂的老員工了，以后打菜就找她的飯口，都是自己人，肯定多加照顧?！?

沈浪心說我犯得著么，一個領導打菜，誰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給領導顛勺。

“劉嵐，你好！看樣子，你是李主任的心腹啊，要不坐下一起喝兩杯？”

他就是瞎客氣，沒想到劉嵐還真坐下了。

“那我給二位泡茶倒酒，缺什么菜了，我也好能及時給廚房通知。對了，這是后廚特意做的小菜，讓您嘗嘗。”

端上來的，也就四分之一塊豆腐。

用蔥芯兒切絲，拿紅油拌了，里面再配上點花生碎，上面點綴著一點小香菜。

掐一筷子進嘴，別說，味道還真獨特。

“花椒油，吃出來了，確實跟北方不一樣！”

李主任也跟著品鑒，大聲贊嘆傻柱的手藝又進步了。

再喝了兩杯，老李總把話題往劉嵐身上引，這寡婦還搔首弄姿的，嚇得沈浪以為他們要使什么仙人跳。

藍主席難道跟李主任是鐵磁？

好在他自己沒那意思，劉嵐也沒有生撲。

腦子一轉，他想了個主意。“劉嵐同志，我也是剛到廠工會，問你個事兒，為啥咱們廠工會人數這么少??？

看報表，總廠就八千來人，可工會里只有兩千來個，其他人都不參加工會，是為什么？”

李主任喝多了，反應下降了點，等他遞眼色，劉嵐已經開口了。

“工會，那有啥用啊，一個月五毛錢，都能買大半斤豬肉了。不就是看個電影，弄個晚會，肚子還吃不飽呢！”

“吃不飽，不會吧！咱們廠子屬于重工業，工人一個月比別人多八斤口糧呢！”

劉嵐瞪著大眼珠子直撇嘴，“那是正式工人，我們算雜工，一個月就二十七斤?！?

沈浪故意裝醉，一臉疑惑的追問：“你都多少工齡了，還是勤雜工？一個月工資多少，有沒有補貼？”

李主任在那兒咳嗽，轉正這事兒，劉嵐求過他多少回了。

但是之前糧食緊張，經濟也不充裕，上頭規定了轉正的限額，劉嵐也就一直耽誤了下來。

現在有領導問，劉嵐的情商，還以為這是李主任給她搭的臺子呢。

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這幾年受的委屈都給說了。

沈浪原來單臂撐在桌子上，用左手捏著額頭，越聽越覺得，這是一出能唱大戲的素材。

啪！沈浪一拍桌子，“劉嵐，你這是讓人壓迫了??！”

劉嵐嚇一跳，拿眼神直瞅李主任，想搞清楚新領導到底什么意思。

李主任也蒙，怎么還繞回自己頭上了呢。他是壓迫劉嵐了，可也給好處了啊。

沈浪起身，這一下子坐著的劉嵐，只能到他腰了，對位非常曖昧。

“站起來，劉嵐同志！”

劉嵐小心的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否則看沈浪太費脖子。

“我代表工會，邀請你介入工人階級的組織，我們將為你主持正義。”

劉嵐的小心臟跳的撲騰撲騰的，這么高大帥氣的一個小哥哥，要給她主持正義？

“我問你，四年多，你所在部門對你進行培訓了么，給你進行考核了么？這是對婦女同志的壓榨，明明是一名很有前途的后廚從業人員，卻被一直壓制在勤雜工的崗位上，得不到晉升?！?

“有什么委屈，我希望你能明天到工會進行傾訴！別人不敢管的，我工會來管！”

傻柱貼著耳朵偷聽里面談話呢，想知道新領導對自己的評價怎么樣。

就是聽著聲音有點熟悉，仿佛在哪兒接觸過。

聽到后面，說劉嵐被人壓迫，還說部門沒培訓，不給考核，怎么一件件都指到了自己頭上。

壞菜了，他對上號了。

高高大大，人又帥氣，聲音還是這個感覺，越來越像街道的沈閻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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