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陸尋不是人？”

“我可沒說，我是問你覺得！”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他是人！命階低下的凡命凡人！”

寧甯了解蘇酥對于命與鬼研究的狂熱，若被她盯上陸尋可再沒一天安穩日子過了。

“數據不會說謊。”

蘇酥推了推眼鏡，將陸尋的分析報告展現在寧甯的眼前。

“鬼……鬼化？他是鬼奴！”

......

隨著艙門打開，艙內的陸尋悠悠轉醒。

等待他的卻不是想要的自由，而是束縛。

看著身上捆綁的長鞭與柄端施力的寧甯，陸尋滿臉迷茫。

這是怎么了？

“陸尋，你是什么時候淪為鬼奴的？”

蘇酥的鏡片反射的寒光讓人看不清其眸中神采，寧甯則是一臉痛恨，柄端施力的手攥得更緊了。

感受身上長鞭漸縮漸緊，陸尋有些慌了。

“我沒聽懂你們在說什么，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陸尋面色漲紅不知是因緊束還是焦急。

寧甯聞言一松，插話道：“他對自身狀況好像還一無所知，或許，我們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蘇酥點頭，轉身回去整理陸尋那份資料報告。

寧甯見狀卻是心頭一緊。

可以預料，陸尋若無合理解釋，當這份報告流露之時，便是他身死之刻。

“你的身上有鬼物的氣息，甚至表現出了食蔓鬼的【異香】之能！沒記錯的話，我預付的命珠之一便是食蔓鬼命珠，你就是憑此成為高階食蔓鬼的鬼奴嗎？”

“而你與褚云苓的關系曖昧，也定是受你的【異香】蠱惑！”

寧甯俯身嬌呵怒斥，死死盯著一臉困惑的陸尋，似是想看清他被揭穿后會露出怎樣一副神情。

陸尋面色驟然蒼白，喉嚨發緊，似有一雙無形大手將其扼住，緊繃地令他幾近窒息。

“老師，我……我……”

陸尋聲音嘶啞，連吐字都變得艱難。

“怎樣？說話！”

寧甯的怒吼振聾發聵。

原本嫵媚動人的寧甯如今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陸尋感到害怕見到這樣的神情，怕自己再一次辜負他人的期許。

陸尋顫顫巍巍地抬頭與寧甯相對，想讓她看清自己的心。

兩人就這么靜靜對視著，看著陸尋無辜的臉色與真誠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寧甯覺得或許他真是清白的？

只片刻這股念頭便煙消云散，鬼奴，不值得絲毫同情！

許是感受到寧甯眼中的情緒變化，陸尋了然，他因嫉妒、貪欲已釀成大錯。

淚，不自主地溢滿眼眶，是悔恨。

“你……”

曾經的硬氣、少年老成，現今卻露出其柔弱的一面，強勢如寧甯也一時語塞，再說不出話來。

氣氛逐漸變得僵持，似乎是有所明悟，寧甯眼中竟有了些痛苦。

“是因為我么？”

“因命階之差導致你誤入歧途？”

想到過去的針對話語，寧甯有些于心不忍。

“對不……起！”

陸尋哽咽，淚珠自眼角緩緩流下。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做了錯事，就得要為此付出代價，你，知道嗎？”

陸尋俯首低垂，無聲地點頭示意，看不見的眼里充斥著恨意。

匿鬼！！！

“雖說你的九竅便足矣媲美天命，但終非你所能，假借于外者，是沒有成道資格的，補天宮再容不下你了，更遑論天命苑。”

“現在的你朝不保夕，我也無能為力，去求蘇酥吧，交代一切，許能留得性命。”

寧甯不再看向陸尋，手中的長鞭也隨之召回，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也未曾想過，只是來檢測命器的特殊，竟令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般模樣。

“何為鬼奴？”

陸尋抬頭，赤紅的眼眶里滿是恨意，聲音嘶啞卻令聽者能清晰感受其憎惡，緊閉牙關吐露的每個字都似將他的咽喉撕裂。

此刻，憧憬的少年竟如陰沉的惡鬼。

“鬼奴，是對那些妄圖通過獻命奉舍，甘愿淪為高命階鬼物的附庸從而逆命的人或鬼的稱謂。”

“高命階鬼物通過侵蝕同化命器與命珠支配附庸的一切！而低命階的人或鬼通過侍奉軀舍具現其主的部分能力，鬼化，便是能力固化的一種表現！”

陸尋幡然醒悟，面露哀色，原來這才是真相，這，才是真正的代價！

陸尋忽然變得癲狂，只首朝天，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奴，鬼奴！”

“匿！我恨你！！！”

然而卻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

像是發泄完情緒，陸尋沉寂了下來，像是一只廢棄木偶，毫無生氣。

“寧甯，你殺了我吧。”

陸尋面露死志，向寧甯投去希冀的目光。

看著麻木頹喪的陸尋，寧甯感到心中一陣刺痛，她再無法在研命所待下去了。

不愿再面對陸尋的她，走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活下來！”

......

空蕩的實驗室只剩墻下失神的陸尋與實驗臺前忙碌的蘇酥。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陰影帶走了陸尋的光，抬頭只見包裹著灰色絲襪的纖滑玉腿與反射寒光的鏡片下那冰冷的藍瞳。

“有件事我并未向寧甯言明，陸尋，你并不是簡單的鬼奴，你是鬼！”

陸尋聞言身軀一震，瞳孔驟縮。

“不！不可能！我只是受鬼欺蠱誤墮鬼奴而已，絕不是鬼！”

“受鬼欺蠱？那鬼呢？”

“我體內，或是在我眼里，它通過在我視線中形成墨色字跡與我交流。”

“這只是你抗拒現實的臆想！靈竅鬼化、命數不顯，還有我這趨鬼種子的反應。”

“你說，你不是鬼是什么？”

說著，蘇酥遞過來一瓶渾濁粘稠的血色試劑，隱約能看見一顆彩色的種子正微微顫動。

“這可是好東西！喝下它，以我助理的身份加入研命所，你便能繼續留在補天宮，怎么樣？”

“不若怎樣？”

“不若則死！”

陸尋依舊麻木，只是伸手稍稍向試劑探去。

即將觸碰之際，試劑卻驟然回縮。

“求我！”

蘇酥嘴角輕揚，鏡片下的戲謔是說不出的病態瘋狂。

“......”

陸尋伸出的手無力垂落，本就癱坐在地的身軀更是癱軟了。

“殺了我吧......”

聲音軟弱無力，好像說句話便會耗盡全身氣力。

“想死呀？那可不行，我怎忍心讓這么好的玩具就此破碎呢？”

蘇酥躬身貼首，湊近陸尋的耳畔，深深地吸了口氣。

“以后，就乖乖成為研命所的素材吧，姐姐會好好關照你的。”

說著便掐住了陸尋的下頜，將試劑狠狠地灌了進去。

試劑入喉滾燙，令陸尋反抗掙扎，欲要將其反芻吐出。

看著陸尋嘴角將要灑落的液體，蘇酥卻有些急了，連忙吻住了陸尋。

陸尋一驚，感受蘇酥的動作，他漸漸停下了掙扎。

她，居然伸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