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吃什么?”橫穿大道的樓滿,與路上的同學們格格不入,她往食堂走去,走到兩座食堂中間,猶豫著上不上樓,卻發現,肚子還在挑食,不吃米,要吃面。為了哄它,樓滿走到了一家刀削面館里,回憶起開學時他們一行四人在這點了四碗炸醬面,老北京風味,甚是不和胃口,一向嘴快的母親還在店里,就已經吐槽起了難吃,她倒習慣了,之前給姐姐過畢業典禮前,逛南鑼鼓巷時就知道,BJ是個不對胃的城市。所以她反倒是對這家店送水加面的表現更加關注。
“一碗豬肉刀削,誒,老板,您是山西的嗎?”
哦,我也是,還是山西的面好。”
與店員淺聊了兩句,樓滿端起自己的面,找了處坐,可惜著鹵好少,吃了一口,卻是滿滿的驚喜,和家鄉差不多的口味,面條也甩食堂其他地方的好幾條街,很快,第一碗下肚,樓滿是單就著湯吃的,她想把鹵留著,第二碗再吃,她臉上有了消失很久的笑,心滿意足地笑,她端著碗,到窗口,禮貌的問“能加面嗎?”店員拿起一碗剛出鍋的面,過了下冷水,沿著碗邊倒進樓滿灑滿香菜的碗中,然后問:“加什么鹵?”樓滿有點猶豫,但還是提出,紅燒牛肉,店員笑著說:“不夠吃就加,吃飽為止,紅燒牛肉是吧,給你加快大的肉。”
這么一番話,讓樓滿不在為生分尷尬、緊張,捧起碗,回到座位,看著兩塊紅燒牛肉,不知為何,她忽有了游子吃上家鄉菜的感覺,莫名的有點想哭,要不要哭?算,哭吧,就當是演戲了,霎時,眼里起霧了,淚水一下就溢出眼眶,從臉頰滑下,滴在了碗中,肉很香,就是菜湯加多了,有點咸,有點膩,索性加點醋吧,想到這,樓滿起身,低著頭,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流淚了,即便面館里沒什么人,即便吃著面的同學都在看手機,她還是盡力藏著自己的眼睛,加了醋,回到位置上,有點酸,但,好熟悉……
吃過面,樓滿失落的心有了錨點,返回寢室樓,她洗了澡,一人擁有整個澡堂,但自己搓泥,探不到背,沒人幫,唯一的辦法是用著不習慣的長條搓澡巾,拉了又拉,作用卻聊勝于無,回到宿舍,她看著小說,從前她計劃自己也寫一本,充當留給世界的禮物,只是三起三落——嘗試了三次,沒有一次超過三章。就這么消磨著時間,沒有察覺到舍友已回來,沒有想起來第二天還約了人見面,等看的眼睛干澀了,才察覺到已經快一點了,匆匆給設備充上電,自己滾回床上睡覺,睡不著,眼干,試著哭,不對,是練習演技,哭的很好,積攢多年的水庫在今日徹底放閘,止不住的淚,止住的聲,在一點點溫暖與傷感中,入了眠。
一早,樓滿從罕見的自然醒中回過神來,看了眼手機,八點四十幾,哦,比鬧鈴起的早,還能再瞇一會兒,等,完,昨天設鈴的時候,好像沒算收拾的時間,只那么一瞬,樓滿的腎上腺素拉滿,大腦從未清醒的如此快過,背上冒著冷汗,趕忙下了床,收拾自己,收拾背包,聯系飛暢,隨后從樓里飛奔出去,來到大道上,身體早已啟動運動狀態,有點冷,但并沒有很明顯的感覺,就這樣,樓滿穿著短袖,重返長跑年代,肩上的包在晃蕩,心也在跳動,疾馳在前往地鐵的路上,累了就改成快步走,順便看地圖,一路卡點沖過兩個紅綠燈,賽過四五輛共享單車,終于是挽回了三四分鐘,上了地鐵,一看路線圖,心涼了半截——怎么有個灰點,顯示的暫不開通,是不通行嗎?完了……
但樓滿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她向來是個守信的人,有可能做不到的事從來不答應滿,除了上次感冒,她從未鴿過人,遲過到,這次,她打算和時間來一場賽跑,對路線來一場豪賭。
一個小時后,她成功出現在北大東門口,經歷了跑錯站,下錯站,一路狂飆,她提前了十來分鐘到達目的地,現在,另一個問題在阻攔她——她的自卑,她感覺,這是北大,自己沒考上的學校,現在只能通過朋友的預約進去,有點丟臉,很不好意思,她想等飛暢來接自己,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有同學在,會有點安全感吧,就這么,她看著旁邊兩三個人滿臉興奮、刷著身份證進去,自己仍舊待在地鐵站旁,翻著手機,裝作等人的樣子,等了好一會,最后卡著十點半的點進去燕園。
門口,飛暢說著:“你可以自己先進來逛著,我走的慢,不好意思。”
“沒事,走,帶我逛逛。”樓滿這么笑著回答。和飛暢走在北大校園里,她現在的腦中,冒出了奇怪的想法:下次來的時候,穿上拖鞋,就能裝作北大本地人了……
就這么,倆人聊著,繞著北大的建筑,這邊走過,那邊走來,只當樓滿的注意力從路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北大驕子身上轉到飛暢身上時,才頓覺得冷,嘶,好像只有自己還是半袖。
但她沒有提這件事,只是跟飛暢從辯論賽聊起,吐槽著邏輯清晰、疏于表達的隊友,吐槽辯論賽有無意義,講述辯論賽新手應該怎么辯,傾訴自己敗方最佳辯手的不甘,想著對手發贏不發輸的朋友圈,她不能理解很多事,不能理解自己居然會在辯論賽中失敗……
飛暢聽著,時不時也發表發表自己的想法,樓滿語速快,但在飛暢準備說話前,總是能快快結束自己的發言,聽著他的小困擾、小看法,給以解決,給以不同的思路,推薦著UP,開著玩笑,就這么,穿梭在北大教學樓里,逛到了中午,到了食堂,被排排座位搞得差點迷路后,找到空的坐,被非本校生不得入窗口點菜的規定拒之門外后,樓滿只得在外面看著飛暢,等著他端上三份菜,兩份飯。幫的拿著到占好的座后,兩人并排坐下,開始吃飯。
菜是一份小瓜炒雞蛋,一份蒜薹炒肉,一份家常豆腐。據飛暢解釋,他平時中午就是一份小瓜炒雞蛋配一份大米,猜的樓滿喜歡吃豆腐,又擔心不夠,加了份蒜薹炒肉,補上肉菜的空缺。“唉,怎么一個男生吃的比我還少,反正我也不喜歡蒜薹,肉菜給他吧,豆腐下飯足夠了。”這么想著,樓滿夾了點蒜薹,然后對非常說,自己吃不了,把大半份的肉菜留給了他,同時樓滿也想到,原來,不是所有的同學都日花費那么高,自己,貌似并不是那摳摳搜搜的少數人……
吃過飯,兩人繼續走著,相進圖書館,被告知校外人員不得進入,只得貪婪的享受北大的冷風,坐在一處臺階上,樓滿想起了飛暢計劃減肥的事,跟他講了很多誤區,提到怎么瘦下去,強調要精煉的瘦,不要那種美其名曰魏晉之美的虛瘦……最重要的是,人們對美的要求是在不斷變化的,但對健康的標準不會,無論怎樣,健康最重要,多吃點。
接著,倆人又談到小說創作的事,關于夢如何描述等問題,直到飛暢要趕去上課了,樓滿從包里掏出一包壓餅,給,缺干糧的,晚上上了車吃,回趟家別餓著。
“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