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允禎,恭順侯吳惟英等與國同休的勛貴,被錦衣衛抄家下獄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北京城像發生了地震。
無論是在街頭巷尾,還是在客棧,在茶館,在學堂,人們都在談論這件事。
官場上更是一片嘩然,文武百官勛貴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不久后,張瑞國等六部九卿對外宣布: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允禎,恭順侯吳惟英等人勾結遼東建奴,被捉拿下獄,待審問清楚后,再議罪。
這個消息像炸彈,把這座北京城又炸了一遍,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聽到這消息剛開始都是驚訝,可隨即便是憤怒和唾棄。
呸!你說干什么不好,居然勾結女真!這不是賣國嗎?虧著大明養了你們幾百年!一群出賣祖宗的東西,原先還有人同情他們,可現在卻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
特別是國子監的學生們,聚在紫禁城外,為民請命,請朱由檢殺了這些人,總之輿論完全一邊倒。
可有人不這么想,比如勛貴們,他們只曉得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道理。
起初他們想去找英國公張維賢,這位老大人素有威望,只要他站出來,他們再一擁而上,陛下也得懼三分!一定能救出朱純臣等人來!
可張維賢只打算冷眼旁觀,明哲保身,直接閉門不見客,讓一眾勛貴急得團團轉。
沒奈何最后到了武清侯李誠銘家中商議。
第一代武清侯,是明神宗的生母李太后的父親,現在傳了二代到李誠銘手里。
說起李誠銘,不得不提到他兒子李國瑞,這是個財迷,一毛不拔,極為自私自利。
歷史上崇禎錢不夠用,在大臣薛國觀建議下,逼迫勛貴大臣捐銀,這時李國瑞的哥哥李國臣,因為沒有繼承到家產,向崇禎告發李誠銘,遺留了四十萬兩銀子。
這還了得?國家這么窮得揭不開鍋了,你這么富,還被我知道了,這怎么能行?
缺錢缺上火的崇禎,當即要求李國瑞把錢捐出來作軍餉。
哦,你是皇帝,你叫我交就交?那我不是太沒面子了?
李國瑞當然不肯,把財產藏了起來,把家里各種珍寶放在街上變賣,然后對崇禎說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要錢沒有,要命你也不敢拿。
你這不是在遛崇禎嗎?是個人都不能忍,崇禎當即把李國瑞爵位取消了,李國瑞就這樣在憂懼中去世了,一時間同進同退的勛貴人人自危,害怕崇禎盯上他們的家產。
就在這時候崇禎小兒子離奇死亡,說是上天的指示,譴責崇禎苛待勛貴,嚇得他趕緊了恢復了李國瑞兒子的爵位,又把家產全部奉還。
嗨,你說這鬧得什么事?崇禎你又是何苦來由?你就是天子,你就是上天!怎么信這種鬼神之說,何況并不一定是鬼神啊,有沒有可能是人為?
武清侯府書房,氣氛沉悶而壓抑,燭光搖曳,照著房內眾勛貴的臉更是暗沉。
“你們都說句話啊!”一身形高大削痩的中年男子,也許是忍受不了這令人焦慮的沉默,起身叫道。
他是懷寧侯孫維藩,他祖上孫鏜在奪門之變中立下大功,封為懷寧伯,后來又在石曹之亂中,升為懷寧候。
他與恭順侯吳惟英是姻親,現在瞧著親家下獄了,很是著急。
“你急什么?誰讓他們私通女真,還將京營的鎧甲,器械,大炮都賣了出去,讓我們怎么開口向陛下求情?”臨淮侯李祖述,抿了口茶,看了孫維藩一眼說道。
看著穩坐釣魚臺的李祖述,孫維藩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呼呼道:“行,你清高,你見死不救,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等下次輪到你了,你看我們救不救!”
堂上李誠銘被孫維藩這一嗓門,震得耳朵都快聾了。
他出聲勸道:“別急先坐下,臨淮侯沒說不救,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
靈璧侯湯國祚插話道:“是要救,可怎么救,得有個說法,現在英國公閉門不出,擺明了不想管這事,咱們沒了主心骨,他們罪名還是通敵叛國,要救也得師出有名。”
嗯,想不到你這個日后,在南京投降了清軍的靈璧侯,居然有這樣的見解!
李祖述點頭道:“對,我也是這意思,一定要救,不然開了這個先例,說不得以后咱們犯了什么罪,陛下也會痛下狠手!”
其余眾人也皆是點頭,都低頭沉思對策,哎,難啊,私同建奴這個罪名蓋上,怎么說話都不好使。
就在書房中一片寂靜時,應城伯孫廷勛開口了:“我看這樣,咱們先集體上疏,向陛下施壓,然后找人向陛下求情。”
說到這,他突然眼前一亮:“對!對!去找懿安皇后!去找周皇后!讓她們吹吹耳邊風,有她們出面比我們在這瞎忙活管用得多!”
嘩!這辦法好!書房內眾人都不住點頭,陛下是懿安皇后扶著登基的,不信他不聽!就算不聽也會重視她的意見!
這時李祖述也說道:“先找人打點鎮撫司詔獄,別讓他們在牢里受苦,再廣造輿論,說他們是被陷害的,都是他們府上下人做的,他們不知情,與他們無關。”
“好!就這么辦!”李誠銘聽了兩手一拍,下了決心。
就在眾人在緊鑼密鼓的商議細節時,角落里一個人緩緩抬起頭,昏黃的燭光襯得他的臉陰森可怖,嘴上還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自信:“我有一計,陛下一定會放了他們的。”
此人乃是日后的南京守備勛臣,忻城伯趙之龍!他大街上閑逛被李祖述拉來了。哦,歷史上就是他,在南京率一眾南明文武投降了多鐸,真是無恥!
聞言,眾人都轉過身來看著他。
只見趙之龍緩緩起身,走到李誠銘身邊,附耳說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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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誠銘表情先是平靜,再到驚訝,再到凝重,再到害怕,他看著趙之龍那張狡詐的臉,心里直呼,真毒啊!
趙之龍微微瞇起眼睛,輕聲道:“逼不得已,不行此策,可若行此策,必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