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島,又稱椴島,位于遼東半島東南部,遼東、后金和朝鮮之間,1622年以前是一座荒島,據(jù)說毛文龍率部上島之后,因自己姓毛,因“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典故,故將該島改稱為“皮島”。
這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毛文龍進(jìn)入皮島后,收遼民三十余萬,開墾荒地,訓(xùn)練軍隊,建設(shè)海防,還得到了來自登萊二州的水路支援,數(shù)敗女真,威震遼東。
在陸地上無往不利的女真鐵騎,也拿這個小小的皮島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毛文龍以此島為中心,四處出擊,不時襲擾后金沿海諸城,讓在沈陽的皇太極如芒刺在背、骨鯁在喉。
沒奈何,沒有水師啊!每次大軍出征這廝就從背后給你來上一刀,誰受得了?而且哪怕是平常時期,毛文龍也會派小股部隊襲擾哨所,攻擊運輸隊等,弄得后金不勝其煩,做夢都想拔掉這顆釘子。
為此皇太極剛剛繼位,便派出阿敏、岳托等人率兵征討朝鮮,一為解決東江的毛文龍,二是國內(nèi)鬧饑荒了,遼東明軍重兵云集,討不到好,只好向朝鮮打打秋風(fēng),種田哪有搶來得快。
可毛文龍什么人?游擊戰(zhàn)算是給他玩明白了,一見清軍勢大,馬上撤兵回島,后金軍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將怒火發(fā)泄在朝鮮身上,但也派兵突襲了鐵山,將毛文龍家屬三百七十余口全部殺掉。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在前,毛文龍會投降后金?恐怕要打個疑問,但這樣的世之梟雄會俯首聽命于你朱由檢個生瓜蛋子?恐怕也要打個問號。
皮島,東江總兵府邸中。
毛文龍正瞇著眼,聽著一名文官讀著文書,這文官是山東來的,說是帶著朝廷的旨意,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支船隊。
待那文官讀完后,毛文龍睜開了雙眼,問道:“這么說,袁可立又復(fù)任登萊巡撫了?”
好家伙,袁可立可是登萊巡撫,你的頂頭上司,早年還對你有知遇之恩,你竟然毫無敬重,直呼其名!不過也不奇怪,久負(fù)大恩必成仇,當(dāng)初袁可立的下臺,就是你搞的鬼,二人之間哪還有什么情份在。
那文官也不覺奇怪,看來是清楚二人之間的過節(jié),點頭道:“朝廷確已起復(fù)袁公任登萊巡撫。”
這文官年約不惑,面容清俊,一雙劍眉神采飛揚,瞳仁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若無若無的微笑,全然不懼廳內(nèi)一幫跨著腰刀,兇猛惡煞的東江兵將。
他是誰?怎地有如此風(fēng)度?正是大明火器專家,徐光啟的弟子,孫元化。
說起他,又不得不提到廳內(nèi)右二站著的一將,其膚色黝黑,身材高大,身著重甲,眼神凌厲而冷酷,正是未來清國三順王之一的孔有德!
歷史上,袁崇煥無詔殺了毛文龍后,孔有德這位毛文龍心腹,覺著毛文龍“無罪橫受屠酷”,死得很冤枉,很是寒心,投奔了孫元化去了登萊任騎兵參將。
可后來崇禎四年,皇太極率兵圍攻大凌河城,孫元化令孔有德率兵從海上增援,可海上有颶風(fēng),出不了海,要這樣也就算了,不去就是了。
可他娘的朝廷那幫狗官不干啊,非要孔有德從陸路增援,從山東去遼東,這得多遠(yuǎn)?給養(yǎng)怎么辦?他們完全沒想過。
孔有德率兵抵達(dá)吳橋,面臨大風(fēng)大雪,部隊沒吃的,有士兵在大戶人家吃飯不給錢,被人家申訴到孔有德這。
孔有德對違紀(jì)士兵施以貫耳游營之刑,可手下人不干了,我們沒吃的搶點吃的怎么了?又加上遠(yuǎn)離故土,激憤之下鬧了起來,孔有德又受人鼓動,發(fā)動了兵變,最后摘了孫元化的桃子,帶著大炮和造炮的匠人,搶了船投奔皇太極去了。
再看看皇太極怎么對人家的,親率諸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并使用最隆重的“抱見禮”相待,哎,有人當(dāng)你是顆草,有人當(dāng)你是個寶。
哎,只能說雪崩的時候,壓在大明上的雪花沒有一片是無辜的,誰又能想到薩拉熱窩城里的一把左輪手槍,會引發(fā)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
哦,差點忘了,英國士兵亨利·坦迪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在馬爾寬渡口放走的一個德國傷員,以后會帶著他的鋼鐵洪流咆哮整個歐洲。
一只蝴蝶抖一抖翅膀,也許就能引發(fā)風(fēng)暴。
話說遠(yuǎn)了,聽到袁可立又做回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毛文龍有些郁悶,得,又要壓著自己了。
正煩悶的時候,忽聽那孫元化又說道:“毛總兵,陛下有特旨給你。”
聽到這話,毛文龍眼皮跳了跳,特旨?陛下有特別給我的旨意?他急忙起身跪下,廳內(nèi)東江兵將也一齊跪倒。
“臣東江總兵毛文龍接旨!”
孫元化這才打開圣旨:“今有東江總兵毛文龍,受命于敗軍之際,招練遼兵,數(shù)立戰(zhàn)功,宛若朕之海上長城矣,今國家多難,望卿與朕君臣同心,再造大捷,凡東江之事,卿可一言而決!特賜銀三十萬兩,尚方寶劍一柄。”
!毛文龍沒想到剛登基的陛下,居然念著自己,念著東江這幾十萬軍民?自己這邊正缺銀子哪。他眼眶濕潤了,哽咽道:“臣毛文龍接旨,陛下萬歲萬萬歲!”
孫元化將圣旨交到毛文龍手上,待他起身后說道:“毛總兵,三十萬兩銀子就在船上,還請派人去清點。”
“好!”毛文龍微微頷首,朝右邊一年輕小將說道:“承祿,你帶人去。”
毛承祿應(yīng)了一聲,快步踏出了大廳。
孫元化又從身后一隨從手上,取過尚方寶劍,交給毛文龍。毛文龍看著這把天子劍,目光復(fù)雜,本以為先帝故去后,東江軍民就像沒了娘的孩子,無依無靠,想不到當(dāng)今陛下也還念著東江,念著自己。
尚方寶劍,他早已有了一柄,是朱由校賜的,可那是前人的劍,怕是斬不了本朝的官,現(xiàn)在朱由檢又賜了一柄,終于能斬本朝的官了。
他回過神來后,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孫元化也順眼很多,拉著他的手親熱道:“孫大人還未曾用飯吧,來,還請稍待,我這就命人去炒幾個菜,以慰孫大人舟船之勞。”
孫元化肚子正好也餓了,剛想答應(yīng),忽然又想到還有事沒說:“毛總兵,陛下還有口諭,要調(diào)麾下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去往京師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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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還是聽過大名鼎鼎的三順王的,可現(xiàn)在人家啥都沒做,你有什么理由殺?我朱由檢也不是暴君,我是現(xiàn)代人,是講道理的,干脆調(diào)到京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鬧不出什么事來。
也許是受過現(xiàn)代化教育的緣故,朱由檢認(rèn)為人是可以被環(huán)境改變的,我籠絡(luò)你們一番,用你們?nèi)ゴ蜣r(nóng)民軍總行吧,打后金我是真怕你們臨場投敵。
“哦?”毛文龍聞言,一頭水霧,陛下怎么知道他麾下這三人?還要調(diào)去京城?
廳內(nèi)三順王只有孔有德在場,聽到陛下開口要調(diào)自己去京城,他臉色通紅,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要不是顧及場合,他都忍不住要跳起來了。
毛文龍瞥了他一眼,這孔有德打仗是把好手,尚可喜,耿精忠自己也使得順手,要是別人開口他還真舍不得,可君命難違,罷罷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不能擋著別人前程。
他開口道:“既是陛下金口玉言,末將自當(dāng)割愛。”
事情解決完了,毛文龍擺上了一桌宴席,宴請孫元化,席上毛文龍連連訴苦,說自己孤懸海外,很是艱難,麾下十萬人很多人沒有餉銀,還請孫元化回去后,多向陛下,向朝廷說明。
呵呵,孫元化雖然酒意上頭,可卻心亮如鏡,你毛文龍以為我好糊弄?十萬人?你能有個四五萬人就不錯了,想吃空額想吃瘋了,可他面上不顯,一口答應(yīng),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