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人生中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只要她喜歡，就是值得的？

心里有一瞬間的茫然，像她這樣的人，也可以喜歡就擁有嗎？

不需要付出點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若是想要一件東西，必定要拿出同等或者更多的代價去交換。

比如，想要安穩在李府活下去，就要接受父親的偏心，忍受主母隨時的責罰，原諒姐姐隨時的冷嘲熱諷。

比如想要得到蕭云雅的認可，就要不停遷就著她，哄著她開心。

她也曾和蕭云恒說過他妹妹這樣花錢不好，再多的家業也是不夠她揮霍的。

結果蕭云恒冷著臉斥責她太斤斤計較。她解釋說，不是她舍不得錢，只是讓蕭云恒管束一下蕭云雅這種揮金如土的習慣。

蕭云恒譏諷她，既然不愿意給他妹妹花錢，就不要假裝大方。從那以后，她就再沒有說過任何反駁的話。

但好像和蕭默寒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未付出過什么，卻總能無時無刻感受到他的信任和偏護。

他會記著她的喜好，哪怕已經過去許多許多年，他總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她的在意和認真。

他對她這樣好，會讓她變得貪心的，貪心的想要一直擁有。

李知意抿了抿唇，呆愣的腦袋想出一句感謝和夸贊：“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

空氣倏地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氣氛。

趕著馬車的夜影聽到她這句話，仗著自己在馬車外，自家主子看不到，無聲的笑得肩膀抖成篩子。

李知意后知后覺自己這句夸贊好像并不是很好，正想著要再說點什么圓回來，便聽到身邊的男人拖著長長的腔調，語氣慵懶：“這就是好人了啊，小知意這么容易滿足嗎？”

故意拖長的磁調又蘇又欲，暈染著星點笑色的桃花眸蠱惑性十足的望著她：“我若是再好一些，小知意要怎么辦呢？”

李知意從來平靜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突然撩撥了一下，臉頰再度發起燙來。

雙手拿起小桌上有些微涼的香茶抿了一口，試圖用它來降低一下身上的熱意。

“那樣的話，我會最大限度的，滿足你的要求。”

蕭默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心里不自覺就往不可描述的地方去想……

他微微偏頭，左手握拳抵在唇邊，嘴角不自覺翹起來，矜傲張揚的眉眼滿是暗爽期待的神采。

又故作輕松的放下手，喉結輕滾了一下：“嗯，我很期待。”

————

李知意回到李府，本以為又會得來一份責罰，卻不想一個讓她意外的身影出現在李府。

那人一身月白長衫，身姿修長，只站在那里便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周身散發著寧靜儒雅的氣息。

見到她回來，他溫和從容的眉眼似乎一瞬間染上笑意，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儒雅風度。

李知意上前行禮：“知意見過小舅舅。”

“嗯”蘇元秀嘴角上揚到剛剛好的弧度，細碎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更襯出那份儒雅寧靜。

“許久不見，知意似乎又長大了一些啊！”

李知意微微一笑，語氣乖巧：“大概是長久不見，小舅舅才能覺出不同來，我自己日日照鏡子，倒是覺得一點沒變呢。”

蘇元秀寵溺似的輕拍拍她的頭，一副長輩慈愛晚輩的大方模樣。

“走吧，我和你父親主母都說過了，咱們獨自去聊聊家常。”

“好”李知意對這屋內的李父和李夫人微微行禮：“女兒先退下了。”

李父揮手，面上無甚表情：“去吧！”

李知意跟在蘇元秀的身后走著，看著他纖塵不染的清白背影，步伐輕盈穩健，不急不躁。

心里忍不住打鼓，小舅舅如今這個時候來找她，又是為了什么事情？

回到自己的院子，李知意吩咐丫環上茶，呈上一份屋里常備的點心，這才坐下。

蘇云秀揮手屏退屋內的下人，笑容和煦的看著她道：“知意啊，聽你父親說，你要和蕭世子解除婚約？”

“嗯”李知意仔細將那日在詩會所見所聞，以及最近和侯爵府那些人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啊……”蘇云秀清秀俊逸的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慨道：“蕭云恒居然是這種人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李知意微微蹙眉：“小舅舅是不信我的話嗎？今日我才去了侯爵府，他們撕毀契約和賬單，若不是九皇子突然出現相助，我現在恐怕還被扣留在侯爵府。”

“所以你真的和九皇子勾搭上了？”

李知意微微一愣，小舅舅這話雖然說的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她確實在還沒有解除婚約的情況下，就和季蕪私定終身了。

她低垂著眉眼，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揪著衣料，緩緩點頭：“嗯，我要和蕭云恒解除婚約，改嫁九皇子。”

蘇元秀聽到她這個回答，原本溫和的臉上頓時染上抹不贊同的神色。

溫潤的雙眸閃過一絲幽深，微微皺眉思考著開口：“知意，你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先不談為人品行，單論身份。蕭云恒的父親五皇子就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閑散王爺，他那侯爵府也只有個虛職，以后不管誰當了皇帝，侯爵府都能照樣快活逍遙。

蕭默寒不一樣，他是皇帝和長公主都偏愛的小皇子，如今又有軍功在身，可是他這人性情囂張狂傲，若是將來奪嫡失敗，不論誰當了皇帝，第一個就要拿他開道。

小舅舅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可是我親妹妹唯一的骨肉。”

蘇元秀面上浮現出悲傷神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繼續勸著。

“小舅舅希望你嫁個富貴但是安穩的人家，不舍得你去冒那份險。更何況以九皇子那樣的身份和脾性，他不過是圖個新鮮，萬一將來厭棄了你，說不定會直接把你休了再娶別人。”

“他那樣的人，什么離經叛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小舅舅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里跳啊！”

話說到著份上，蘇元秀拿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不動聲色的等著李知意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