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繼續盯著腦海里的畫面和信息:
【眼見寇準失敗,劉皇后一派坐大,內侍周懷政擔心這樣下去你無法順利繼位,于是決定發動政變。】
【他計劃殺死丁謂,廢掉劉皇后,擁立你做皇帝,奉趙恒為太上皇。】
【可惜謀事不密,被人告發,只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寇準也被指控參與其中,被貶外地,直至去世都未能返京。】
【還有人借著周懷政想要擁立你的由頭,趁機離間你們父子倆的關系。】
【病中的趙恒本就多疑,受其蠱惑,真的興起了動搖你地位的念頭,甚至拿到朝堂上與大臣討論。】
【幸虧有李迪在場,絲毫不客氣地問了一句:“陛下有幾子,乃為此計?”】
【趙恒這才醒悟過來,他就你這么一個兒子,這皇位無論如何都得給你。】
這……
趙禎看著腦海中的畫面,感到一陣無語。
明明選擇了完全不參與其中的坐觀其變,居然還是差點被牽連進去。
稍稍能感到欣慰的是,周懷政和李迪這兩個老相識還是靠得住的。
一個真敢拼命,一個真敢進諫。
【……】
【朝局在劉皇后的掌控下,平靜地過了兩年。】
【乾興元年二月,皇帝趙恒崩于延慶殿,享年五十五歲。】
【劉皇后召宰輔大臣入禁中,商議起草遺詔。】
【由虛齡十三歲的你來繼承皇位,自然不存在任何疑問,引發爭議的是一個“權”字。】
【遺詔中有一句“軍國事權兼取皇太后處分”,丁謂提出要將“權”字刪掉,參知政事王曾卻堅決不同意。】
【有這個字,意味著皇太后原本沒有處分國事的權責,只是因為新君年幼,暫且從權,由太后暫時代理。】
【沒這個字,則代表著認同皇太后本身具有處理政務的正式權力。】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最終,王曾勝出,在皇位交替、人心浮動之時,守住了底線。】
“這個王曾看上去倒也是個可用之人。”趙禎摸著下巴,在心中暗道。
真沒想到。
身為皇帝唯一的兒子,又早早被立為太子。
繼位之路居然都走得這么坎坷。
這回,劉皇后變成了劉太后。
她既有野心又有手腕,我接下來的日子恐怕還要更不好過。
【雖然你已經繼位,成為了一國之君,但實際上,真正在行使君權的人卻是劉太后。】
【不管在內廷還是朝堂,她都對你管教極嚴,從不假顏色。】
【你在隱忍中度過了兩年時光,不知不覺中,十五歲的你到了該大婚的年紀。】
【不少官宦人家、平民之家都帶著女兒,入京備選。】
【你自己相中了一個小娘子,是蜀中富商王蒙正的女兒王有容,長得“姿色冠世”,美艷不可方物。】
【但劉太后認為她“妖艷太甚,恐不利于少主”,硬是棒打鴛鴦,將她許配給了自己的侄兒——劉美之子劉從德。】
什么?
豈有此理!
看著畫面中容貌氣質與亦菲不相上下的王有容,就這樣被嫁給了別人,趙禎真的有些動了怒氣。
我說怎么偏偏是“李弘的開局”這個詞條呢?
詞條效果里最顯眼的就是【桃花下降100】。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李弘是未過門的太子妃被武則天的外甥奸污。
我比他還慘,是選中的皇后被別人奪走。
咱先不說傷害大不大,侮辱性實在太強了吧?
劉從德!
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無奈之下,你又看中了一個想立為皇后的小娘子——驍騎衛上將軍張美的曾孫女張芊芊。】
【但劉太后還是不同意,理由是,張氏出身將門,選為皇后,恐怕日后會干預朝政。】
【所以,張芊芊雖然入宮,卻只可立為“才人”,而且僅僅四年之后就因病去世,讓你傷心不已。】
【最終,劉太后自作主張,選了故中書令郭崇的孫女給你當皇后。】
【郭氏自持有太后撐腰,在宮中驕橫跋扈。】
【這樁婚姻對你而言,無非意味著后宮中管束你的女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
已經平靜下來的趙禎,看著這段信息,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重——
劉太后的所作所為,壓根沒把我當成皇帝來對待。
或者說,她這是擺明了有篡位的野心啊。
他的猜測,很快在接下來的畫面中得到了印證。
【隨著劉太后垂簾聽政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心中不免冒出了效法武則天的念頭。】
【于是開始找機會試探臣僚的反應。】
【一日,你與劉太后要去此慈孝寺祭拜,設計儀仗時,她提出乘坐轎輦走在你的前面。】
【參知政事魯宗道堅決不同意,他說:“婦人有三德,在家從父,嫁從夫,夫歿從子。”要求劉太后跟在你的后面。】
【之后不久,有人獻給劉太后一幅《武后臨朝圖》。】
【她便乘機問魯宗道:“唐武后是個怎樣的人?”】
【魯宗道毫不猶豫地說:“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
【劉太后聽后,只得將畫卷擲在地上說:“吾不作此負祖宗事。”】
“魯宗道。”
趙禎看著畫面里這位剛正不阿的大臣,忍不住輕聲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
隨即想起,在自己的冊封制書上,這個名字就出現過。
現在的官職還只是戶部員外郎,兼太子右諭德。
既然也是我的東宮輔臣,那就可以找機會親近一下了。
不過……
這劉太后不停的反復試探,已經有點司馬昭之心的意思了。
我的人身安全能不能得到保障啊?
【你繼位后的第十年,天圣十年八月二十三日夜里,宮中發生了一場大火,有八座大殿被徹底燒毀,你也差一點葬身火海。】
【好在一個叫王守規的小內侍率先發覺,急忙將寢殿至后苑大門的鎖頭敲掉,帶著你跑到后苑避火,這才幸免于難。】
【第二天早朝,百官紛紛跪倒之時,唯獨宰相呂夷簡立而不拜。】
【你吩咐小內侍過去問他:“相公為何不拜?”】
【呂夷簡回答:“宮廷有變,群臣愿一望清光。”】
【你馬上明白過來,命人撥開了面前的簾子。】
【呂夷簡看得真切,確定是你本人,這才趕緊下拜。】
果然!
連當朝宰相都在擔心,劉太后說不定什么時候一沖動,就會對我不利。
從先不下拜的細節來看,這個呂夷簡倒是有幾分沉穩審慎的性子。
萬一簾子后面是劉太后或者她安排的什么別的人,宰相帶頭參拜,一聲“萬歲”喊出去,可就定了君臣名分了。
可是,他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想靠以他為首的朝臣們保護我的人身安全,恐怕還是指望不上。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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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懷政(周懷政)憂懼不自安,陰謀殺謂等,復相準,奉帝為太上皇,傳位太子而廢皇后。——《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