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雞叫聲、狗叫聲不斷，吵醒了正在夢鄉的我。我揉了揉眼睛，穿上鞋，下床去看看。

看見門外的是奶奶，趕緊把門開開。

奶奶一進門，就喊我拿些吃的還有我媽用的水杯，跟她一起收拾收拾，好了就去醫院照顧我媽。

我嗯了一聲。問了下我媽咋樣了。

挺好的，生的妹妹，娃兒你有妹妹了。

你媽啊，在你妹妹還沒出生的時候，名字就給起好了。

叫裴歡顏。哈哈，是不是挺好聽的，你媽可專門查了詞典的取得這個名字。

我手上收拾著東西，腦子里卻重復著這幾個字眼“還沒出生”“起好了”“專門”不知怎么了，猛地刺痛了我。

收拾好后，我坐在一旁，摸了摸心臟的位置，感覺空落落的。為什么呢。

我和奶奶蹭著領居家的三蹦子到了醫院，奶奶提著一大包雜七雜八的，我拿著吃的進了媽媽的病房。

媽媽還沒醒，臉色還可以，沒看見妹妹。我把東西輕輕放下，四處張望了下，小聲的問奶奶，妹妹呢。

奶奶鋪著地，跟我說，在嬰兒室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過幾天就能看到了，說你妹妹體重太輕了，得觀察觀察。唉，你妹妹真的輕啊，跟你出生的時候體重沒得比。還不清楚啥子情況。

你媽現在生完你妹妹挺累的，她脾氣不好，你能避著就避著點奧。

嗯。

奶奶，我想上廁所。

出去左拐直走左拐就是，莫看錯了奧，穿裙子的是女廁所，聽到沒有。

嗯。好的，奶奶。我很快就回來。

打完招呼，我就出去了。出去后關上門，看著外面陌生的一切，感覺跟自己很是格格不入，說話、衣服……

我把兩只手揣著袖子里，眼睛四處亂瞟，像個小偷偷看著陌生的周圍。有的坐輪椅，有的捂嘴咳嗽，有的靠在一起……

衣服好奇怪，有的一樣有的不一樣，還帶著帽子，但有的卻沒帶?，F在想來，我說的應該是醫生跟護士，還有來看病的人。

看完了，就趕緊跑廁所去。出來后，一大股的煙，我還以為著火了呢。結果是一個男的嘴里吊著‘煙糖’，煙霧繚繞的吐著。

糖怎么還能吐出煙？還這么嗆。好奇怪。醫院怎么這么奇怪。

越想越奇怪。悅來租房嗆了。嗆得我趕緊跑回病房，期間還跑錯了一次別人的病房。不過，問題不大。跟里面的人，道了聲歉，就離開了。

看到我回來，奶奶就讓我趁熱吃她買回來的飯。

我嗯嗯的作答，接過來狼吞虎咽的吃。實在是餓壞了，從昨天餓到現在。

餓壞了吧，快吃奧。吃完再睡會兒。

好。

……

奶奶，你也睡會兒，從昨天到今天，你肯定也累壞了。別顧了媽媽，不顧自己。

好好好，知道了，娃兒。

說完，蒙頭就睡。

天漸漸暗了。

腳底生寒，冰的我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

沒睜眼前，我還以為自己掉冰窟窿里了；

睜眼一看自己半邊身子又滾外邊了。唉，睡覺還是不老實，老愛亂滾。

眼睛一睜開，睡意就沒了大半。起身坐在鋪成床的地板上。抬頭看著床上睡著的媽媽。

奶奶推門而入，嚇得我連忙躲進被子里，假裝睡覺。

秀秀啊，看，顏顏。顏顏來看媽媽了，奶奶帶過來的，顏顏開不開心。顏顏快看，那個是姐姐哦。呀，笑了，顏顏笑了。顏顏很喜歡姐姐嗎。

奶奶笑呵呵的逗著剛出生的妹妹。進門了，也沒注意原本躺的平平的我變成了被子拱成“小土堆”的我。

我悄悄的把被子一角拉開一條縫，偷看著這個跟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妹妹，裴歡顏……

裴，歡，顏

歡，是喜歡的意思嗎……

年僅七歲的我，接觸到的、所能夠認知到的知識，告訴著我自己，媽媽好像很喜歡妹妹。

我不知道是該傷心呢，還是開心。傷心的是，她從名字就很喜歡她；開心的是，以后我就有妹妹了。

妹妹剛出現的時候，我很開心。終于，以后會有人陪著我一起玩兒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媽媽更討厭我了。有我的地方必少不了她的一番言語。

之后，她說的多了，我也就不再期待妹妹了。

可現在看到她小小的，就跟狗狗一樣窩在奶奶懷里。我又忍不住期待起了，以后與她相處的場景。好像也想不出來。畢竟我連她長什么樣子都還不知道。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掀開了捂的有些悶熱的被子，露出半邊身子透氣。

奶奶叫我醒來，笑盈盈的叫我過去看看妹妹。

我應了聲。站起來，走過去，看著這個，我的妹妹，她的女兒，她的孫女，裴歡顏。

來，看看，你娃兒的妹妹。先不給你抱了啊，抱不動的，你還小。

我看著奶奶懷里的她，小小的，眼睛還沒睜開，好吧有可能是很小。她好像是察覺我來了，“咯咯”的笑，有點小傻。我見了，便也跟著笑起來。

你看，血緣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就算先前想了那么多顧慮了那么多，真到了這一刻時，就會發現——

原來什么都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這一刻，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親人，是在全家人的滿懷期待下降生的。

“都說冰糖葫蘆酸……”奶奶手機很是突兀的在安靜的病房里響起來。

奶奶連忙把手機鈴聲關了?？戳怂闹?，又看了看我，叫我凳子坐上，然后讓我小心的抱著妹妹。她出去接個電話。

一頓叮囑。

我一一應好。

嗯。好。嗯……

我靜靜的看著她，眼睛、睫毛、手……

心里有個聲音，瞧兒，我妹妹，從今往后就有妹妹了。好開心(*^▽^*)

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的。“誰讓你把你妹妹抱出來的，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受涼嗎。你能不能懂點事。你是老大，你要給小的做好榜樣，你做的什么……”

后面說的什么，我沒仔細去聽，反正也不是什么中聽的話。就靜靜的聽她說著我。我也不反駁。

過了好一會兒，她好像是說的口干舌燥了，我給她倒了一杯水。

她沒喝。

“水那么燙，你是要燙死我啊?！?

“……不燙。早上在家里倒的水，現在能喝?！?

好冷啊，為什么這么冷。我抖了抖腳。

她好像是被逼的沒話說了。又暗暗的罵了什么。臉色難看的很。

這時，我出聲

“媽，我手麻，妹妹抱不住了……”

她沒應，估計又準備罵我。

手有些發麻沒力氣了，妹妹突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下去了

……

“啊——”

“裴述，你是不是想死啊——”

罵聲，以及不知何時回來的奶奶得責怪聲

她們一道道聲音回蕩在我耳旁。

“你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弄死你”

“醫生，醫生，快來醫生啊——”

“唉，娃兒啊，你……”

對不起，對不起……

懊悔、愧疚、后怕、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