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的葬禮，并沒有在他的赴死之地伊拉克戰(zhàn)區(qū)舉行。

那樣不吉利。

也沒有在國家的首都舉行。

人總得講究一個落葉歸根，即使在這個世界、這顆星球上，氪星人等同于外星人，并不屬于人類的范疇，可超霸還是將人類模樣的超人，當做了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來對待。

超人落葉歸根之地在何處？

超霸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清晨含有水汽的新鮮空氣，腳蹬在窗沿，直接向著天穹飛去，音爆響聲過后，不到一秒，便已經(jīng)來到了大都會。

大都會，這是超人的城市，超人工作、生活、以超能力者身份進行活動的主要舞臺。超霸看得漫畫不算多，但起碼這點信息還是知道的。

大都會市中心的街道已經(jīng)被封鎖，隨處可見成隊列的士兵，亦或相比數(shù)量較少而又無所事事的警察。在城市與其他地方溝通的重要道路上，都新建起了檢查關卡。在政府的命令下，所有的企業(yè)停工停產(chǎn)，所有的居民必須呆在房屋內(nèi)，靜待這一天過去。

然而，一些街道的路面、墻壁，卻有著不和諧的破壞痕跡——似乎是涂鴉噴罐留下的五顏六色的痕跡，鮮艷的粉末，撕裂或者被踩扁的商品包裝，甚至還有——

“彈孔？”超霸看向那個商鋪的鋼化玻璃透明墻，顯然，開槍者不止一次對著商鋪的玻璃開槍，以至于蛛網(wǎng)狀的碎裂痕跡遍布其上，中央有子彈穿透的空洞。

旁邊的大都會市長，一個壯年的白人男性，汗液涔涔已經(jīng)浸透了西裝襯衫。

“非常抱歉！超霸先生！我們會盡快處理，將這里恢復成原樣！”

超霸的關注點，顯然和對方不一樣，但既然市長已經(jīng)緊張成這樣了，超霸又不好再刁難對方，顯得他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而在市長的旁邊，神力戒左顧右盼，行跡鬼祟，一雙白手套和白戰(zhàn)靴纖塵不染，戒指的力量在他的身上形成了綠色的制服，仔細觀察，還能發(fā)現(xiàn)，即使是白天，制服也散發(fā)出瑩瑩的光芒。

超霸向市長點頭，讓對方退下，飛到了神力戒的旁邊，想要問他關于這件事的看法。

神力戒并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超霸的動作，還以為自己只是來當超霸的掛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喃喃自語。

“沒人認識你、沒人認識你、對、沒人、沒人認識我、沒人——”

“神力戒？這件事你怎么看？”

“哇啊啊！！！”

神力戒一驚，戒指的綠光乍現(xiàn)，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堵盾牌形狀的護罩，由綠色能量形成，看起來是半透明的淡綠色。

同時，這股力量也將神力戒反沖出去，讓神力戒在馬路地面上翻滾滑行。

“你沒事吧？”

超霸跟著飛了過去，并沒有施以援手，而是同街道邊上的士兵們一起，看著神力戒從狼狽地上爬起來，舉著帶有戒指的那條手臂，晃悠悠又升到半空中。

神力戒，宿主哈羅德·喬丹，他當然沒事。他只不過是太激動、太緊張了。自從哈羅德在他人的幫助下，重拾自信，反過來掌控戒指的力量后，這還是他第一次公開露面。

作為超霸的隨從、掛件、團隊隊員，同時，也是作為天眼會的特聘專家，政府的合同制雇員。

是的，即使哈羅德曾經(jīng)被戒指反噬造成海濱城的毀滅，這樣的罪責也和哈羅德無關，更應該歸類到“天災”類型。而在超霸殺死毀滅日之后，政府方對待超規(guī)格的強者，展現(xiàn)出了格外友善和慷慨的態(tài)度，神力戒哈羅德也在此之列，通過韋恩集團牽線搭橋，捧上天眼會的飯碗。

當超霸問及神力戒哈羅德對于此次事件的看法，對方的回答是——

“哦哦，游行？唔，你應該比我更了解這座城市吧？我還是第一次來。什么？槍擊？呃——我所在的社區(qū)和工作地點，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但你要我說，在晚上發(fā)生槍擊事件，不是很正常的嗎？只要晚上不出門就好了。”

超霸陷入沉思，他本想問的是，為何在超人葬禮舉行的前夜，在夜色的掩護下，大都會發(fā)生了如此多的游行與惡性事件，可神力戒的答非所問，讓超霸著實意外。超霸本以為這是針對他的示威，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如此？

這時，一輛越野車駛入了超霸的視野，車輛停下后，超女王和強尼快客分別從兩邊下車。為他們開車的是阿瑞斯，超女王的叔叔。

超女王明顯有幾分不耐煩，沖著強尼快客罵了幾句，還扇了他一巴掌。當她走過來，卻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和態(tài)度，更加友善，如同見到了摯友。

“甜心，我還以為你要呆在紐約那棟別墅直到老死，去那里的機票總是讓我望而卻步，能不能下次，我呼喚一聲‘超霸’，你就立馬趕來？你一直在監(jiān)聽全世界的，對吧？”

監(jiān)聽全世界？超霸還沒有那么多空功夫，即使他真的能做到，也不會想要這樣做。聽一首音樂和同時聽幾百億首音樂，后者的折磨程度，令人聞而生畏。

當超霸向超女王問起這件事，超女王說，大都會作為超人最先活動的地點，確實有不少人受到超人的恩惠，也有不少人受到超人的干涉導致利益損失甚至坐牢。再加上超霸的相關事情，導致這座城市的市民們，一直站在反對超能力者和超人類的前列，游行甚多，誓要用輿論將所有不正常人類都趕出去。不過這無濟于事，只是警察的工作量多了些。

“他們不知道你要來，也不知道超人的葬禮要在這座城市舉行，也許有人通過提前的政府公告和封鎖行動察覺了端倪。但別擔心，親愛的，這將是一次完美的葬禮。”

“哼，你說得好像過家家一樣。”超霸雙手抱臂，不屑地哼出聲。

“Well，我們的大男孩首領喜歡看這種戲劇表演，這不算過家家，需要你出手的才是過家家。”

超女王將手掌向上攤，一陣神速力的電光閃過，超女王的掌心就多了個墨鏡，她戴上后，將披肩的長發(fā)撩起，漫不經(jīng)心，“這才像樣。”

早上九點，布里特總統(tǒng)的飛機在大都會郊外的飛機場降落，浩浩蕩蕩的軍隊為總統(tǒng)乘坐的車輛開辟道路，坦克碾壓過道路響起沉悶的聲音，而戰(zhàn)斗直升機掠過天空又是另一種更尖銳的聲音。

遠處，星點的黑影落下，一直圍觀全程的超霸找了隨便一個士兵詢問，從對講機得到的答案是，那些是私人的無人機，已經(jīng)受到電磁干擾被擊落，后續(xù)會有專業(yè)人員去根據(jù)線索找這些無人機的主人，就算他能夠擺脫間諜嫌疑，繳納一大筆罰金也在所難免。

總統(tǒng)的車輛，目標并不是什么高樓大廈，也不是劇院或者演講廳，而是——大都會中央公園。

那里戒備森嚴，任何軍方或者超霸下屬之外的人，都不能靠近。在中央公園周圍的高樓里，無數(shù)個居民透過窗戶，亦或打開，滿腹疑惑遠遠地眺望著中央公園的場景。

能夠在大城市里面，找到有大片綠地的地方，屬實難得，這是城市內(nèi)面積最大的公園，也是綠化比率最高的地方，沒有什么高于一米的裝飾性園藝植株，公園的中央廣場，有個巨大的銅制西西弗斯雕像，雙手撐著巨大的滾石竭力向上推動。

而超人的鍍金棺材，就擺放在雕像前的空地，棺材的周圍擺滿了白色玫瑰盆栽，看樣子是溫室培養(yǎng)并運送過來的，有些已經(jīng)花瓣蜷縮，有蔫的跡象。

玫瑰？在超霸的觀念里，這并不是給死者葬禮上適合獻出的花朵。

此次前來的，除了超霸本人和他的團隊、作為葬禮主角的死掉的超人，還有幾個熟人，不是誰都能有資格站在這里的。

奶牛貓總統(tǒng)布里特在超霸的紅靴子側面蹭過去，路過超女王、強尼快客、神力戒，爪子踩在天眼會主管阿曼達·沃勒的高跟鞋上，最終蜷縮在了萊恩將軍的腿邊。

但顯然還差個幾個人。

“復仇騎士人呢？夜梟？蝙蝠俠？他們不來嗎？”

阿曼達和萊恩將軍交換眼神，最終阿曼達站了出來，“他們那座城市受到不明人士散播的病毒攻擊，像是吸了笑氣······但并不只是那么簡單，總之，他們在忙，一時半會可能不會來了，超霸先生，你如果想要推遲葬禮儀式的舉行，我們就在這里等你。”

當初，雖是政府迫于超霸的實力，提出要以“英雄”待遇，為超人舉行國葬。在超霸考慮過后，還是拒絕了，只是打算在大都會舉行個簡單的葬禮。并不是說超人不值得這些，而是超霸本身并沒有直接見到過超人，只是因為超人的遭遇和下場而感到義憤填膺，再加上目前全球對于超人類和超能力者的態(tài)度偏緊張和抵觸，為一個沒見過的人大動干輒舉行葬禮，屬實有些過頭了。聽說最近政府在修訂《超能力者管理法案》，或許之后局面會有所改善？總之，簡單的葬禮就行了。

既然哥譚那幫家伙不來，葬禮如期舉行，紅衣主教手持圣經(jīng)和十字架，閉口不談超人與這個世界摩擦產(chǎn)生的諸多齷齪，而是極大地美化了超人的行為，宣稱超人是“上帝次子”，準確來說是上帝的第二個兒子，第一個是耶穌。

憋住不笑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超霸忍得面目猙獰，面龐扭曲，生怕又制造了新的地獄笑話。

別人還當是他太憤怒、太悲傷，對超人的經(jīng)歷感同身受。

而當一道雷霆無端從晴空白日的天穹閃過，在轟鳴聲未至之時，棺材的位置突然被一個漆黑的漩渦所替代，似是要將周圍所有的存在裹挾進去，甚至連空氣也是如此。只是，這形似“小型黑洞”的存在，來得快，去得也快，原地只剩下破碎的棺材，還有一襲依稀能在鍍金棺材的殘骸間看到的紅披風。

在所有人能做出有效反應之前，超霸已經(jīng)掀起了壓住披風和超人的棺材殘片。

說實在的，他也不想當眾揭超人棺材板的，可意外就是來得這么突然。總不能怪他手癢，雖然他老早就想私底下偷偷這么干了。

“發(fā)生什么了？”超女王這才驚愕地發(fā)出呼喊聲。

面對棺材殘片底下的場面，超霸蹙緊了眉頭，雙腳落在地上，用自己的背影和披風擋住了周圍人窺探的視線。

音爆響過，眾人痛苦地捂住耳朵，超霸以極快的速度將底下的“超人”，帶到了另一個地方，又急速返回。

面對眾人疑惑不解想要探究的神情，超霸淡淡地說，“超人的尸體已經(jīng)腐爛了，哪怕他們把超人的頭再縫上去都改變不了這件事，我把他埋了，就這樣吧，葬禮結束，你們可以離開了。”

想要打發(fā)這一幫要么位高權重、要么身懷力量的人物，不是個好差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覺其中有異常，但超霸鐵了心要搪塞過去，唯有強尼快客，這個身具神速力的人，雙手插兜，不發(fā)一語，向超霸投來了不知懷有何種心思的視線，超霸向他點頭作為回答。

在場只有超霸和強尼快客，看清了小型黑洞過后，在棺材碎片下，壓著一個“幼年超人”。

超人返老還童了？

這真的是超人嗎？政府肯老老實實將超人的尸體交給超霸，不動手腳？

這些，目前都是未解之謎，還需要進行調(diào)查。

······

哥譚郊外，夜梟秘密基地。

“我就知道你會來，那個制造小型黑洞的技術，已經(jīng)明顯超越了地球科技的范疇，我正在嘗試追蹤它的來源。”

夜梟顯然對葬禮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當然，是普通人程度的掌握。

“我來的路上，看到哥譚白天在冒煙，真的不要緊嗎？”超霸問。

夜梟沒有回答，那答案很明顯了，哥譚的事，超霸管不著。

于是，超霸說出了葬禮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情——那個“小型黑洞”，似乎并不是一起潛藏在暗中的敵人，對他們的示威行動，而是棺材內(nèi)本身的“存在”發(fā)生了異常。

棺材里有個“幼年超人”。

聽到這里，夜梟的背影怔住了，“里面明明什么都沒有，”夜梟說，然后轉過頭，可以看到他的嘴唇抿住到泛白，或許是因為高度緊張進入軀體應急狀態(tài)，“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于是兩人一同來到了超霸位于紐約的別墅，現(xiàn)在，別墅的閣樓倉庫中，不僅擺放著超女卡拉沉睡的逃生艙，地上還放著一個幼年版本的超人，穿著和超人設計款式相似的緊身制服，目測約有十歲左右，身高大概一米五。

聽到響動聲，管家榮恩這才從樓梯走上來，看到超霸和夜梟都在這里，他很意外。

夜梟提出要對這個“棺材里面無中生有冒出來的人”進行研究，而超霸則因為政府欺騙了他而大為光火——里面根本沒有超人，那還舉行個錘子葬禮！恐怕，如果不是意外出現(xiàn)，葬禮上就是個空棺材，早知道超霸直接在葬禮現(xiàn)場，掀開超人的棺材板子就當即發(fā)難！

而管家榮恩，則面露喜悅，認為超霸的“家族”，又新增加了一員，這是繼超女卡拉、機械超人漢克·肖恩之后的最新也是最年幼的成員，成功補足了“沒有幼年體氪星人”的遺憾之情。至于是誰的遺憾？總歸不是超霸的遺憾。

為了隱蔽，不引人注目，同時也不過分“研究”這個所謂的超霸家族新成員，夜梟只是進行了簡單的查看和體檢。

幼年超人正陷入昏迷，他的身體很脆弱，哪怕給他喂了點氪石都無濟于事，甚至割傷了他的口腔，讓他滿嘴鮮血淋漓不見好轉，甚至發(fā)出痛苦的聲音。喂些食物和水也沒用，會從幼年超人的嘴巴里漏出來。夜梟提出可以通過鼻飼進行灌食，超霸同意了。

之后幾日，超霸扛來一些醫(yī)療檢查器械，活生生將擴建的地下室改造成了醫(yī)療檢查和治療基地，通過正經(jīng)的醫(yī)學手段進行檢查，幼年超人的人體器官和人類在某些地方略有區(qū)別。最關鍵的是，氪石不僅不能給幼年超人帶來力量，還會讓他虛弱，讓他受傷。

這證明了超霸的一個想法——這個幼年超人，同樣也不是這個世界的“本土超人”。這個世界的“本土超人”，應該是他超霸這樣子才對。在這混亂的世界中，一切相對而言“正常”的人和物，都是不正常的，太正常可能是外來戶。

超霸也嘗試進行醫(yī)學檢查，照射X光，只是沒有任何光線能透過超霸的身軀進行成像，得到的影像資料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線。這證明，超霸的身軀密度很高，可能實際體重很重，究竟有多重就不為人知了，反正超霸有透明力場，可以維持他的飛行或者尋常活動，不至于讓他一直隨著重力向下陷入地心之中。

對于幼年超人的研究，陷入停滯，眼看著幼年超人的氣息減弱，逐漸失去生命的活力，當夜梟提出，是否允許他進行解剖操作以尋找“病因”，超霸拒絕了。

超霸的想法是——

他要在夢中，要去另一個世界，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