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超人，編號13，重啟。”

得到布魯斯這樣的口頭指令，機械超人只是“遲疑”地轉動眼球，看向布魯斯的方向，接著又低垂下頭，脊背佝僂，身體蜷縮，癱在地板翻起的狼藉上，用自己的手臂將自己抱得更緊些。

“怎么回事？這個機械超人······和我想象的不一樣？”超霸問道。

布魯斯又嘗試了幾個口頭指令，沉吟了好一會，不確定地給出超霸發生這種情況的推測答案。

首先，擁有“思維”的機械超人是不能被簡單的口頭命令來指揮的，沒有“思維”的殺戮機器版本機械超人能夠被口頭命令指揮的原因在于，它沒有那么多智能和想法，接收到語音指令后，識別語音發出的信號源為人類，就會和信息庫的內容對號入座，接著就進行執行。擁有“思維”的機械超人，雖然也不能反抗指令，但它可以找到漏洞，例如將英語識別為爪哇語，這樣，英語的口頭指令就變成另一個語言的胡言亂語，自然也稱不上是“有效指令”。

其次，機械超人的聽力接收范圍大、頻率廣，能夠接收到幾乎整個地球發出的聲音。當然，并不是所有微弱的聲波與無線電波都能成功傳到機械超人的耳中，但這也足夠了，他一定能聽到戰爭的聲音。

最后，布魯斯言說他修改了機器人三大定律，刪去了第一定律當人類遇到危險時干涉的內容，改為要求機械超人不能對人類與人類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情進行干涉，也不準傷害任何人類個體或者群體，否則會啟動自毀程序。再加上為了安全起見，布魯斯除了防御和基礎移動裝置，并沒有給機械超人搭載任何武器。于是，接收到“這個世界的聲音”，有底層程序阻止，更沒有武器進行干涉去改變這種情況的機械超人，自然在極短的時間內，通過邏輯分析，再加上“機械超人的思維”，推斷出這樣的最優解——既然聽到這個世界的聲音，又沒有能力去阻止不好的事情發生，還不如不成為‘超人’，遠離這些，過上平靜的生活。

“這倒是情有可原，不過，它的感情系統是不是太······充沛了？”

“我看看，”布魯斯接近了機械超人，查看那些從機械超人瞳孔中心的空洞分泌出的潤滑油，“我對那些代碼的解讀還不是很完善，有些待解答的問題，所以我只是將它們復制粘貼進去，再額外加上我自己編寫的程序指令，這個——嗯，應該是機械超人推斷出碰到某些情況觸發的人性表現，它本身擁有的是‘思維’，不是‘人性’。”

“那這就是個‘廢品’了？”

“談不上‘廢品’，只是個半成品。”

“怎么才算是‘成品’？”

“我說過了，我對代碼的解讀還不是很完善，等我總結出所有碰到的疑惑和難題，我需要你把信息‘捎’給這個機械超人的創造者，不然它就永遠只能是個半成品，換什么材質都一樣。”

得到這樣的答案，超霸在工作室內踱步，思來想去。

“這樣，你先給我造幾個烈焰熔巖、璀璨純金、鐵血黑手版本的機械超人。”

面對成為甲方的超霸提出的模糊要求，乙方布魯斯對具體的材質和成品表現進行了詢問，得到的回答是“純金？”“純金吧”“什么，硬度不行？”“呃呃”“攙些也可以？”“效果難看？”“呃啊，讓我想想”“實在不行，像油漆那樣表面刷一層也行”“烈焰熔巖？我沒啥具體想法，但我想要······總之就是那種火山巖漿又著火的圖案，你看著辦，我要求不高”“鐵血黑手，哎，突然不想要了，五彩斑斕的黑，能不能做到？”“不能？可是我明明見過——”“就是那種、那種、那、和你說不清，我去找找圖片”

一直等到布魯斯的媽媽，瑪莎，出現在別墅區的道路拐角，超霸才腋下夾著機械超人回到自己家。

面對這位“機械客人”，管家榮恩詢問是否要為它準備午餐，得到的回答是——不，不需要。

機械超人可不需要人類的食物，盡管能模擬進食，在鋼鐵腸胃中焚燒那些食物得到的熱量不過杯水車薪。機械超人真正需要的，是能量塊和機械潤滑油，前者提供能量，電池是適配機械超人的能量塊的一種，后者能夠潤滑本不適用于制造機械超人的钷金屬，讓機械超人的關節能夠絲滑動起來不卡住。

在得到超霸的首肯后，機械超人轉悠熟悉著這棟別墅，到了衛生間還順手用拖把清理了地面的水漬，讓后面探頭探腦的管家榮恩直呼要失業了，還是超霸安慰管家榮恩，說他不會將機器人應用到家務領域，管家榮恩這才用手帕擦拭淚水黯然離場。

到了倉庫。

“她是誰？”機械超人看向了倉庫正中心擺放的氪星逃生艙，里面還沉睡著超霸的表妹卡拉。

逃生艙每天都要被榮恩擦拭三遍，旁邊的地面還鋪滿了帶有花朵圖案的地毯，窗臺處還擺放著每天會更換的溫室鮮花。這樣看來，即使超霸這樣滿不在乎將他的表妹放到了倉庫中，管家榮恩還是盡力給這個即將蘇醒的“家族成員”營造了能讓她感到被重視的氛圍。

“不是你該問的，到樓下去吧。”超霸說。

“可是，她和你很像。”機械超人的面龐扭過來，它沒有皮膚覆蓋的金屬骨骼，在光照不明顯的環境，猛地一看，還讓人有點心悸。

“她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像啦？”

于是，機械超人為了向超霸證明這點，要求了一套素描繪畫工具，在得到后，機械超人直接向超霸和管家榮恩展示了什么叫“腦子里就是成品圖，直接一行行點線結構畫出來”。

在畫板上，卡拉的容顏經過機械超人執筆的修改，調整了很多細微結構，變成短發，赫然看上去就是青少年帥哥的模樣，有些像假小子，對比現實卡拉還是能看出來相似和區別的。

但對比超霸······

“我的咬肌是不是太大了？等等，我的下巴，中間怎么有個坑？怎么以前我都沒注意！”超霸對鏡猛瞧，左右端詳查看。

“咳咳！”管家榮恩在旁邊提醒，“完美的下頜線加上美人溝，是男人代表魅力和性感的標志，那不是坑，超霸主人，那是美人溝，你也可以稱之為歐米伽型下巴。”

“歐米伽？”聽到關鍵詞，超霸想了起來，歐米伽，同樣也是那個蝙蝠俠的代號，“榮恩，歐米伽是什么意思？”

“歐米伽（大寫Ω小寫ω），希臘字母的最后一個，它沒有意義，也可以有，那就是——終。”

這樣解釋，超霸倒是明白了，就像26個字母，Z沒有意義，但它是最后一個字母，也可以認為Z代表“最后、終結”，歐米伽也是同理。

一天結束，超霸要去翻冰箱存貨的時候，被陰影中幽幽注視他的機械超人嚇得手一抖，于是，超霸給機械超人分配了一間客臥，省得它到處隨機亂逛嚇人。機械超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這幅可怖外表，并不適合外出。

第二天，超霸帶著機械超人，又去往布魯斯的家中。

在工作室里，金超人，紅超人，“黑”超人，這三個版本的新機械超人，都昂首挺胸手掌貼兩側身體，站在專門的圓形地臺上。

“15號，璀璨純金，16號，烈焰熔巖，17號，”布魯斯深吸了一口氣，又隨著接下來的話語吐出來，“五彩斑斕的黑。”

“哪有五彩斑斕？看不出。”超霸搖頭。

“你得把它放到陽光底下看，它折射出陽光是五彩斑斕的，通常是黑的。”

舊版本的機械超人也上前，眼神注視比它版本和型號更新的機械超人。

“但他們看上去仍然不是人類。”機械超人說。

這一句話，讓超霸和布魯斯都齊齊轉過頭。

“他們？”“不是人類？”

超霸轉頭，正好和布魯斯對視，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但布魯斯的眉頭緊皺。

詢問之下發現，機械超人渴望“成為人類”，想要“擁有人類的外表”，擁有“同伴”。而對于這些“殺戮機器版本”并不擁有“思維”的新版本機械超人們，老版本13號機械超人表現出極大的失落和悲傷。

“你沒有把那些代碼復制粘貼進去嗎？”超霸問布魯斯。

布魯斯回答，“不，擁有思維的半成品一個就夠了，多造出來沒什么用，更何況你只對機械超人的外表進行了要求，在指揮多個思維機械超人時，如果他們都像這個一樣，不聽從你的指令，這會很難辦。”

“有沒有辦法讓他們聽指令？不找漏洞？”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沒有那么簡單，超霸，每一個要求都是項大工程，要從最底層的代碼改起，這在我沒有完全疏離理解完這些原有代碼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我之前還擔心，我在13號機械超人程序中額外添加修改過的機器人三大定律會有什么負面影響，現在看來運行得暫時看不出什么。”

“不過，你猜，為什么有13號，有15、16、17號，就是沒有14？”

“為什么？”超霸問。

“同樣的代碼，我刪去機器人第三定律，允許它根據邏輯推演進行自我傷害和自毀，結果——木制的14號機械超人，直接自燃了！”

布魯斯看向工作室地板發黑的痕跡處，那里曾經有一個機械超人，在聽到世界的聲音后，毫不猶豫自我毀滅。

超霸倒吸一口涼氣，“嘶——我也能聽到全世界的聲音，和它對比，那我豈不是心理素質很強！”

布魯斯看向超霸的面龐，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表情瞧出什么端倪，“超霸先生，允許我采訪你一下嗎？你是怎么鍛煉出如此強大的心理素質？用了什么技巧？”

超霸撇嘴，一屁股坐在了布魯斯的工作臺上，“我在大都會聽聞盧瑟在新聞上宣稱殺死了超人，我會義憤填膺，感到憤怒，我無法容忍殺人犯逍遙法外還如此囂張，于是我殺死了盧瑟；小丑因我的失誤而落水死于鯊魚啃食，我會悲傷悔恨，想要去挽救，于是我從海底帶回了小丑的頭顱，他竟然真的泡營養液活了；在新聞發布會，被那些記者質問······我真的不愿意回憶起，好像鋪天蓋地所有人都在指責我，難道我碰上這些事，什么都不做才是應該的？超女王安慰我，讓我別管，夜梟說他感激我護短，但又阻止我傷害激怒我的哥譚市民。”

“也許，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什么都不做，垂手旁觀，才是理所當然，他們并沒有乞求我的幫助，并沒有要求我執行私人正義。對，他們說得對，超人是個外星人，是從別的宇宙來到這里多管閑事的過客，那同樣擁有強大力量的我，自然也不在人類的范疇。我逃避過一段時間，卻又因為綠燈魔和毀滅日的事件歸來。我現在明白了，獨善其身、冷眼旁觀，才是我對待這個世界最好的辦法，我只是個過客，顧不到那么多人，我只在乎我身邊的同伴、朋友、家人。”

布魯斯試探著問，“超霸，你的意思是——你要完全不管？”

“怎么可能！你誤解了！”超霸將拳頭捏得“咯咯”響，“和我有關、和你們有關的，我自然要管，還記得嗎，蝙蝠俠？我做過承諾，你為我制造機械超人，當你需要幫助，就大喊‘超霸’！我會來幫你，這份承諾會一直到你自然老死！”

“啊、啊哈哈？”布魯斯尷尬地笑了。

“笑什么？別的人也是一樣，超女王，夜梟，卡拉、榮恩，還有其他人，都在我的庇護范圍，你該不會以為，就憑地球上這些灰塵和垃圾組成的泥團，真的能阻止我？”

“在另一個世界，我早已經毀滅過地球。”

“唯一能制止我的，只有我自己。”

“你猜，我是不能，還是不想？亦或是——還沒到那個逼迫我做出選擇的節點？”

氣氛冷下來，直到超霸打破了有幾分恐懼的氛圍，“猜猜看？你猜？猜不猜？你怎么不說話？你猜啊？猜？嘁，沒意思，你叫我猜，我猜了，你他嗎怎么不猜！”

布魯斯“啪”地一聲，用手掌蓋住了臉。

等到超霸即將帶著13號機械超人離去，布魯斯突然提出，明天他將材料準備好，可以為機械超人用硅膠等材質，制造出人造皮膚，這樣看上去能和人類沒什么區別。

超霸點頭同意。

第三天。

布魯斯果真如他所言，不過并不是在這個工作室，而是將機械超人帶到了哥譚，用那里工廠的專門設備進行基礎的材料人造皮膚覆蓋，又帶回工作室進行精細化處理。

效果很完美，13號機械超人現在看上去和青少年版本的超霸差不多外表，穿著夾克牛仔褲，一縷卷毛搭在他的額頭。

“我想要一個名字，請給我一個名字。”13號機械超人說。

對此，超霸只是敷衍打發了它。一個機器人，需要什么名字？指不定哪天就壞了，或者之后得升級成‘成品’。13號，這個稱呼不是很合適？能用來與其他型號的機械超人作區分。

13號機械超人的藍眼睛黯淡，垂下頭顱。

第四天清晨。

超霸在別墅內，呼喊13號，卻怎么也得不到回應。

管家榮恩匆忙過來，說他在打掃廚房的時候，在冰箱旁發現了一張紙。

不，那不是一張紙。

那是一封“訣別信”，來自13號機械超人。

超霸一目十行看完那封信，急沖沖地從窗戶飛出，敲響了布魯斯家的門。

“13號機械超人跑了！”

對此，布魯斯拿出了一個能顯示坐標的黑盒機械裝置。顯然，對這種情況，布魯斯早有解決辦法，他時刻監控著任何機械超人的位置坐標，每一個都不例外。

超霸根據坐標方向指示，來到了紐約市區一條商業街的上空。13號機械超人沒跑太遠，它沒有搭載高機動移動裝置，它能用的就只有兩條腿進行移動。

只是，現場情況出乎了超霸的意料——

13號機械超人在泡妞。

“我擦——你小子！”超霸在上空俯視這一幕，看得咬牙切齒。

“我的名字是漢克·肖恩。”13號機械超人摟著金發大妞。

“漢克，你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金發大妞看著自稱“漢克·肖恩”的13機械超人，也不知道13號機械超人從哪里得到的這個名字。

只見這對初遇的男女，如同烈火干柴，深情對視，猝然就擁吻起來。

旁邊的路人們早已經注意到這對，見此，不禁吹口哨鼓掌起來。

13號機械超人和金發大妞吻得更用力、更深情了，擁抱也看起來傾盡了全部力道，似乎要把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

“我擦！馬勒戈壁的！我的眼睛！”超霸怪叫起來，雙手捂住眼睛，還是忍不住從指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