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瘋了，才會介入這處超自然力量橫行肆虐的戰場。

蝙蝠俠于高樓頂端，俯瞰整座城市。

高懸于整座城市之上的綠色太陽——綠燈魔，除了源源不斷制造綠光怪物外，還會發射能量射線，擊毀任何接近它的飛機或者導彈，以及任何可疑目標。綠燈魔霸占了高樓大廈之上的制空權。

海濱城已經成為綠燈魔的私人領地，由于綠燈魔并不打算離開海濱城、擴展地盤，只是縱容綠光怪物肆虐蹂躪城市，所以政府軍方也不想觸及霉頭，白白地將戰斗力浪費在與綠燈魔正面抗衡中。

是的，雙方看起來都在拖時間。也許政府組織的科研學者們，已經在緊鑼密鼓推進對綠光能量的研究，但為何綠燈魔遲遲不行動？這讓蝙蝠俠感到不安。

無論如何，有再多的借口來解釋蝙蝠俠介入這場戰爭的合理性，他這種行為，本身就帶有一種殉道者求死般的瘋狂，就如同他的家鄉本身。

他本可以不管的。但他不能不管。相比于前幾日，蝙蝠俠為了改善哥譚所作出的渺小努力，都和現在世界末日般的場景，產生了極大的割裂感。

蝙蝠俠檢查了自己的裝備，選定目標，測算距離、風速，然后——

展開臂膀，從樓頂一躍而下！

蝙蝠俠身后的披風，此時在磁流體的作用下，變成了類似翼裝滑翔的裝置，迎著上升氣流，滑翔向主干道某處激烈的交火戰斗現場。

他雙手將熱能槍架在身前，通過瞄準鏡對準目標，扣動扳機——

“轟！”

一縷散發耀目紅光的高能量爆炎射線，直接穿過猙獰綠光怪物的軀體，遠不止簡簡單單的“熱能束”描述的那樣平淡，甚至余波未盡，將馬路都燒灼為焦炭，煙霧爆炸升騰。

熱能槍的攻擊方式并不是像傳統槍械那樣，每次扣動扳機就發射子彈，而是扣動扳機后，會持續發出熱能束，直到使用者放開扳機。熱能槍在手中變得滾燙，蝙蝠俠扭轉上身，帶動熱能束直接將零星剩下幾個綠光怪物清掃得灰飛煙滅，才放開扳機，任憑滑翔披風將自己帶到車廂上方。

“蝙蝠俠？”有人從副駕駛位探出頭來，對方就是剛才的老熟人——弗洛伊德，代號死射。

“蝙蝠俠，你不是在哥譚嗎？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從那個城市跑出來！”

死射試圖和蝙蝠俠攀談，而蝙蝠俠只是坐上了駕駛位，他們剛才的駕駛員死了。

“你的車輛被征用了。”

死射驚訝。

“你也是，死射。”

死射大驚。

“我、你、我不是普通士兵，我可是天眼會的——”

死射的耳機中，傳來天眼會X特遣小隊指揮官喪鐘冷冷地通知，宣布將他們這個行動小隊的指揮權臨時移交給蝙蝠俠，期限是——直到蝙蝠俠主動放棄他們，才能夠自由行動或者撤離！

“謝特！”死射罵道。

蝙蝠俠操縱方向盤，向著城內方向駕駛，通過喪鐘遠程進行規劃路線，避免了大部分正面沖突，即使有少量無法避免的敵人，也由蝙蝠俠使用熱能槍來解決掉。蝙蝠俠的行為準則與底線，是不殺人，此前在槍械等方面并未做過多的研究與深入，即使研究也是非致命武器，可考慮到如果以后會面對大量的非人類敵人，尤其是神力戒制造的綠光能量怪物這類非智慧能量體，看來他必須推進此方面的研究了。蝙蝠俠真的很需要時間，與尚未到來的敵人進行沒有上限的軍備競賽。

車輛向著距離綠燈魔垂直方向最近的高樓駛去。

······

夜色漸沉。

蝙蝠俠查看裝甲電子系統接收到的衛星圖片及資料，默然不語。

走到窗臺，利用高倍望遠鏡去查看，那顆高懸的綠色太陽，過久觀察甚至會灼傷觀察者的眼睛。其中心，是哈羅德本人，正如膠似漆地懷抱著一人高的綠光能量制造的玩具熊，仿佛在酣然入睡。這場景實在吊詭。

就是他，造成了海濱城上百人死亡，上千人受傷，還有來不及統計數量的失蹤。

死射守在廣播電臺前，還有臨時制作改裝、用于偵測綠光能量波動頻率的儀器前。

說是儀器，實在是粗糙，還不如稱作是電路板、電線、簡易面板和其他莫名其妙感應器的組合體，拉去賣廢品都要遭嫌棄。

夜梟交給蝙蝠俠的防御裝置——能夠制造單方面帶電粒子場、偏導來自綠光能量的攻擊的手環，被蝙蝠俠拆解研究，迅速掌握了原理。很快，一個計劃在蝙蝠俠心中成型。

將這種能夠制造電場防御的裝置，搭載在飛行裝置上，就能夠近距離接觸哈羅德·喬丹，喚醒對方，倘若成功，蝙蝠俠就有辦法激勵哈羅德·喬丹重新提振意志力，與神力戒抗衡，結束這場災難。

是這樣嗎？

“聽起來很瘋狂，”死射評價，“你們哥譚那地兒盛產瘋子？”

看到蝙蝠俠投來冷冰冰的一瞥，死射給剛才那句找補，“我的意思是——勇氣可嘉，但我們為什么不等政府那幫人處理這件事？反正這些怪物也不往城外跑，費這么大勁干嘛？”

確實有幾分道理。然而，蝙蝠俠心中有隱隱的憂慮，卻無法和死射坦白訴說。

當他在哥譚處理“小丑圣母教派”的諸多事物，推進調查的時候，也意想不到，美國就產生了如此大的危機。兩個待處理的事情，孰輕孰重？按照產生的后果來看，小丑圣母教派只是組織起成員游行、打雜、制造混亂，城市本地警力實際上也能處理這種程度的危機，蝙蝠俠之所以進行調查，為的是將這個帶有邪教興致無序擴張的組織連根拔起，以避免其成為第二個“貓頭鷹法庭”。但海濱城的綠燈魔危機？這可是實打實造成大量民眾傷亡的事件。

哥譚那座城市，有蝙蝠俠的父親——復仇騎士在守護。而蝙蝠俠，必須著眼整個國家，著眼于未來，著眼于任何潛在或者已經展露頭角的危機，更何況這次危機與韋恩集團、與夜梟，還脫不開關系。夜梟必然會推卸責任，但蝙蝠俠會承擔起他的兄弟舍棄掉的累贅，蝙蝠俠曾經發過誓，要為了正義而戰斗，為了守護民眾安危而戰斗。

目前，蝙蝠俠需要一個小型飛行器，能夠搭載電場防御裝置，需要能承受一個、不，兩個成年人的體重。蝙蝠俠會將哈羅德·喬丹完完整整帶回來，他沒有資格以自己的私人立場去審判任何一個人，等到事情結束，哈羅德自然會接受來自官方法庭的審判。

然而，事情很快有了轉機。

不，并不是轉機。而是個壞消息。

【夜梟：還記得之前，你問過我，那只出現在堪薩斯的怪物嗎？】

是的，蝙蝠俠確實問過，當時他還以為這是夜梟的陰謀，但現在看起來，他這個兄弟并沒有這么大的本事，能夠從口袋中變魔術地掏出來轉基因生化怪物。

【夜梟：它并不是在周三憑空出現在地球，要更早些——還記得超女王與強尼快客戰斗的那個夜晚嗎？對，就在那個夜晚，它隨著隕石從天而降，降落在堪薩斯州一個小鎮中，并且大肆屠殺，襲擊過往公路上的車輛，直到周三才有幸存者將這個消息傳遞出來。軍隊想盡一切辦法去攻擊它，它都只會在“短暫死亡”或者“沉寂”后，變得更強，免疫上一次致死的攻擊。】

聽到這個消息，蝙蝠俠如墜冰窟。

【夜梟：我也不知道軍隊那幫蠢豬怎么想的，居然靈光乍現，制造深坑陷阱暫時困住它，發射導彈攻擊這只怪物后，立即就用幾架直升機吊起來，將它拋入海中。是不是他們那些特工，從秘密處理尸體中得到的靈感？不管怎么說，東海岸洋流并沒有將它走，今天上午，它又回來了。目前軍方打算將那只怪物引到海濱城這里來，讓這只怪物和綠燈魔決一死戰。我建議你趕緊撤，祝你好運。】

“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蝙蝠俠焦急地攀到窗口，去俯瞰這座城市，軍隊坦克和車輛都在撤離，但尚還有很多無辜的市民沒能離開，目光四下掃視，能夠看見有數個窗口都掛著SOS的求救標志，甚至還有人在窗口前張望！

“你在拿整個海濱城的民眾生命作為玩樂！”

不敢置信，如果夜梟提早告訴他，這個情報，會不會蝙蝠俠就會最大程度參與到救援民眾中，而不是想方設法解決此次災難的源頭。

【夜梟：······你沒有建立起自己的情報網嗎，蝙蝠俠？凡事不要依賴別人，更何況，這也不是我做出的決定，我還以為你能夠憑借現狀，早就推斷出來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

通話中斷。

死射起身，“抱歉，蝙蝠俠，我接收到消息，有個大家伙要來了。喪鐘說過要我和我的隊員們聽你指揮，但如果你沒有什么明確指令，我就得走了，我不想白白死在這里。”

蝙蝠俠捏住窗沿的手，用力得幾乎要將窗戶搬下來，隨后他轉身。

“你不能走，死射。”蝙蝠俠低沉的嗓音，冰冷無情，下達指令。

“我需要你幫忙疏散那些普通民眾，我會和你一起行動。”

“呃，好吧，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我能得到你的簽名嗎？哦等等，合影也可以！當然，是在這次任務結束之后！”

······

他們給那頭怪物起了個名——“毀滅日”。

基督教的教義中，上帝創世用了六天，在第七天歇工安息，定為圣日。

而這頭能夠無限復活、愈來愈強的怪物，隨著隕石，從混沌黑暗的宇宙中，在夜晚降臨美國。

星期六的白天，神志蒙昧的怪物，從海岸重歸大地，帶來毀滅與破壞，除了呼喊“超人”外，只余咆哮。這讓人不禁猜測，其所喊的“超人”，到底是證明其存在智慧，還是因為其喉腔結構造成的巧合？

而在夜晚，凌晨3點，怪物抵達海濱城。

此為怪物降臨后，六天七夜的第七夜。

無數人，試圖借助各種外部觀測的手段，來揣摩它的戰斗力，與海濱城的綠燈魔孰強孰弱，然而再怎么分析，在兩者大戰之前，這都是未定之數。

綠燈魔的爪牙肆虐整座城市，卻維持著隱約之中某種秩序，不會離開城市、離開那顆高懸的綠色太陽太遠。而這只擁有疑似無限度復活并且增強的怪物，行為舉止卻是完全無序的破壞與毀滅。

軍用直升機的轟鳴，劃破夜空的寂靜，投下的高強度照明光柱，在黑夜之中，給毀滅日指引著方向。

“吼！！！”

星夜，寬闊的馬路，轟鳴的直升機，投下的光柱不時掃射到的，是一只足有三米高的人型怪物，它的皮膚黑灰，嶙峋的石塊狀尖刺遍布它的脊背、肩膀、手臂、拳頭，甚至是那張與人類有幾分相似的野獸面龐。然而在它嘶吼之際，滿口卻是雜亂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比起獠牙，更值得稱道的，是它那雙比起自身頭顱還要寬大粗壯的拳頭，那雙不停交錯奔跑在寬闊馬路上、造成地面塌陷裂隙的雙腿！即使是腳趾，也要抵得上尋常人四五個那么寬！

“吼！！！！！”被掃射的光柱激怒的毀滅日，雙腿屈曲，然后高高跳躍起，手臂揮過去，直升機就瞬間爆炸，冒著黑煙向下跌落。至于其中的駕駛員？連彈射出倉的反應時間都來不及。

而在幕后軍方指揮中心，此次戰斗的指揮官，額頭和后背已經被冷汗全部浸染。他擔負不起毀滅日失控的責任，那將是美國乃至世界的不可挽回的滅頂之災！他只能命令空軍部隊，駕駛直升機，一架又一架地送死，領著毀滅日這頭怪物，盡量避開城鎮、沿著公路往海濱城的方向前進。中間偏離過方向，去過海濱城附近一個僻靜小鎮，指揮官不知道為何上級會下達這樣的要求，他只能照做，發出命令，代價是又三名勇敢士兵的性命。

凌晨3點，毀滅日抵達海濱城。

這頭怪物，猩紅黯淡的雙眼，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抬頭仰視懸在海濱城上方的綠色太陽，竟然露出了久違的“神智”。

“超人。”毀滅日咕噥。

不再需要士兵們駕駛直升機，自殺式地引路，毀滅日沿著公路前行，踏著那些堵塞主干道的車輛，在金屬的奏鳴曲中，城市黑暗里，有數個瑩瑩的綠色光點閃耀。

不，那不是光點，而是尚在遠處的綠光怪物。

隨著毀滅日繼續前行，很快就與綠光怪物產生正面沖突。

無數的綠光怪物，形態各異，攀附在毀滅日的四肢與軀干，啃咬撓抓，攻擊毀滅日。這并不是單純的物理攻擊，而是來自綠光能量的腐蝕。

這讓化學煙霧從毀滅日身上蒸騰，滋滋作響。

“吼！！！”毀滅日大吼，像是在跳滑稽的舞蹈，想要將這些煩人的跳蚤甩出去。

這不起作用，愈來愈多的綠光怪物加入戰場，甚至在無從下嘴之時，它們甚至會互相融合，變得不再是半透明，而是軀體更凝集、綠光更盛、細節更加雕琢分明。隨著一只有著碩大針刺的綠光怪物，用尖刺將毀滅日捅了個對穿，渾身傷痕累累、被腐蝕得不成形的毀滅日，仿佛是精疲力竭，轟然癱倒在地，將地面都壓得碎裂下陷幾分。

通過監控觀察戰場的各方人士，屏氣凝神，不放過蛛絲馬跡。無論毀滅日有沒有死，都不是個好消息。

幾十秒后，準確來說是39秒，毀滅日的“尸體”輕微顫動。

隨后，那具身軀，似乎得到了無形中的能量與營養，轉眼間就修復得比起之前更加強壯，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綠光怪物曾經攻擊過的傷痕！

原本漫無目的巡邏的綠光怪物，又一齊涌了上來，眨眼間就淹沒了毀滅日。

“吼！！！！！ ”

毀滅日的雙拳擂擊大地，地面開裂，在振蕩之中，諸多的綠光怪物隨著沖擊波而飛出去。隨后，毀滅日那原本黯淡的雙眼，變得紅光逼人，眨眼間就變成了將欲噴發的火山。

兩道熱視線猩紅光柱，從毀滅日的雙眼發出，任何與這種能量接觸到的綠光怪物，都爆炸堙滅成星點，消失不見。

幕后，軍方指揮官轉到了一個秘密通訊頻道，“阿曼達·沃勒，你有嘗試讓你的心靈感應超能力者，去嘗試攻擊毀滅日嗎？”

回答是——“我已經試過了，早就試過了，它現在免疫一定程度的心靈攻擊，我再找不到更強大的心靈感應超能力者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毀滅日向著城中前行，來到了距離綠色太陽最近的樓宇。

“超人。”毀滅日咕噥。

隨后，毀滅日以不符合其體型的靈敏，將手如同插入豆腐塊那般，插入鋼筋水泥鑄就的建筑物，向上攀爬，直到——

直到來到樓頂，最接近綠色太陽的距離。

那雙蒙昧的眼睛，閃過靈光，顯露出不符合其外表的智慧。

雙腿屈曲，頃刻間用力，以樓宇暴鳴坍塌為代價換取的，是毀滅日橫貫長空的一跳，目標直指綠色太陽——也就是綠燈魔！

沒有人能夠形容那場幾乎毀滅整個城市的戰斗，那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想象。

不管綠燈魔用綠光能量，變換成高度超越樓宇的機甲，還是變成羽翼纖長的綠光怪物，甚至是民航直升飛機，都無法擺脫如同跗骨之蛆的毀滅日，只能任由其大肆消耗著綠光能量。

免疫了綠光能量的毀滅日，無疑已經在這場戰斗中，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

清晨，在城市的廢墟之上，毀滅日的鼻息噴吐攜帶黑灰的高溫氣體，而他肩膀的嶙峋尖刺之上，穿刺著一個身著毛絨玩具熊圖案睡衣的男人，男人雙目睜開到極致，撕裂眼角，面容還停留在對這世界無盡的留戀與不舍，還有對毀滅日極度的恐懼。

大概，這就是結束。

大批攜帶導彈與炸藥的直升機趕赴現場，坦克碾過城市廢墟，倘若無法解決這只怪物，這便是人類的末日，這便是真正的“毀滅日”。

就在這時，一束紅光隨著黎明時分的曙光，劃破天際，從遠方地平線瞬間就來到這片廢墟之上。

超霸居高臨下，睥睨眾生，面目猙獰，額頭爆出青筋，雙拳緊握“咔咔”作響。

而那襲耀眼的紅披風，于高空之中，在超霸的身后獵獵作響。

超霸的胸膛前，并不是超人那標志性代表希望的“S”型標志，而是代表終極與絕對力量、金底紅字的“U”型標志。

“毀滅日？什么玩意！就你他嗎的把我別墅給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