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上皇，宋軍已將元寇后路截斷，還請速速進軍，內外夾擊收復失地！”
趙忠拱手請命道。
安南上皇與大將軍陳國峻對視一眼，隨后上前一步，將趙忠扶起：
“將軍諫言在理，然兵者大事也，且先容我思慮一番。”
趙忠聞言眉頭微皺。
官家在北兇險，可萬萬不能出事。
趙忠只好再次拜下：“上皇，戰機稍縱即逝，此時正是收復失地、重回故都的最好時機，還望上皇明察。”
安南上皇嘆了口氣，露出一副有些為難的樣子。
趙忠見狀有些急了，一連勸了好幾次。
上皇顯得有些為難，在幾度勸讓中嘆了口氣：“士卒疲憊，本皇本想暫歇片刻……
但念在趙將軍如此堅持，那本皇便賣將軍一個面子，從后備軍中調取精銳，即刻安排出擊！”
趙忠大喜過望，道謝數次不止。
上皇呵呵一笑，與陳國峻對視一眼。
陳國峻暗暗點頭。
其實他倆早就商量好要出兵，如今不過是賣趙忠一個面子，刻意拉攏罷了。
他們可不傻，眼下大宋安南那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哪里還能容得下猜忌內耗。
相信宋朝皇帝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通知都未通知安南，就義無反顧的沖向升龍城去了。
“理雖如此，但這宋人也過于驍勇了些……”當趙忠走遠后，上皇望向其身影，眼神微瞇著和陳國峻說道：
陳國峻愣了一下，有些摸不準上皇這話的意圖，索性當作沒聽見。
好在上皇未在此事上過多糾纏，當即安排他去調兵出擊。
半響后，鼓聲響起，肅殺之風在這座水城中迅速蔓延開來，一個個精神四溢的小伙子手執長矛、前擁火炮的沖了出來。
同步震起鼓聲的，還有數百里外的升龍城。
不過這里并沒有安南軍的激情，那轟隆隆的樂器反而將人震的心惶惶。
“莫非傳言是真的，宋軍真打過來了？！”
營帳內，士卒們小聲議論著：
“那還能有假？沒看見都不讓咱們出戰嗎。”
“聽說皇帝都親自來了。”
“啊……陛……陛下？他不是……駕崩在泉州地堡了嗎。”
“是新皇上，以前的越王。”
“越王？沒聽說過。”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在他手下干過，人挺好的，對咱們大頭兵蠻關照的。”
軍營內，宋人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反正他們也出不了營，就連武器都被收走了。
巡視的軍官倒是在管，但只有色目蒙古人比較賣力。
至于那些宋人軍官，除了一些徹底投靠元朝，難以洗白的家伙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至于營內沸騰。
幾個色目軍官眼見不對勁，連忙跑去向忻都匯報。
“媽的！范文虎這個狗東西誤我！”
忻都聽到匯報后一拍桌案，面目猙獰的罵道。
原本他是不想將宋兵欺負那么狠的，一直是范文虎在旁教唆，并暗示自己，他是得了大汗密旨才這么干的。
現在好了，宋兵一到，沿路宋人嘩啦啦的全投降了，其余宋人也是人心浮動。
偌大一座升龍城，真正能倚靠的就只剩下兩千他帶來的北方漢人，以及一千蒙古士卒。
至于那些看似逆來順受的安南貴族，更是個頂個的虛偽，好像在藏著什么，若不是擔心后方不穩，真想搜城大殺一批。
忻都漲著頭皮安排起軍中防務來：
“傳我軍令，將宋人的甲胄也一并收繳了。
還有，讓范文虎速速給老子滾回來夾擊宋軍！”
“唯！”
傳信兵領命而去，從城西城墻上坐著吊籃而下。
宋軍兵力似乎有些見肘，西面北面都未設圍，這也就給了他們傳遞消息的機會。
兩日后，信封如愿抵達正在行軍的范文虎面前。
全身戎裝的范文虎看完后面上不動聲色，繼續但心里已隔空罵了起來：
“娘的，忻都這個狗東西，平時好處沒少拿，出了事就翻臉！”
范文虎心中有些焦慮，戰局上前有狼后有虎的也就算了，但這朝堂上也有被甩鍋的風險……
最終，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來人，取筆！”
左右從馬車中取來筆墨并為之研好，范文虎就這么顛簸著寫好了一份奏報。
其中內容以軍情為主，但也不漏聲色講了忻都是如何刮取兵膏的，最后再隱晦的點出一些對局勢的擔憂。
“哼，一韃子還想跟我在朝堂上斗，簡直是癡心妄想。”
范文虎在心中不屑，回想起自己在元庭這一路提拔的經歷，愈發得意。
這種優越感一直持續到身后傳來號角聲才被打破。
“媽的，這群安南人還有完沒完了！”
范文虎暗罵一聲，點了一位親信就地攔截。
作為敢搞全軍大壓迫的人，他當然有自己的底氣和嫡系。
只是這安南人實在招煩，總是能從半路的山上水寨里沖出來，人數雖不多，但每次都能阻礙行軍進度。
“升龍城可得給老子撐住啊。”
范文虎心中暗道一聲，再次催促前鋒進軍。
時間漸過、大軍跋涉又是兩日有余，前鋒已然抵達羅成路境內，范文虎決定暫緩步伐。
這是他老丈人呂文德教他的。
遠途增援要謹防對方圍點打援，最后一節路慢下來，保存好體力，廣布斥候。
“將軍文韜武略果然非凡，如此一來那宋人皇帝縱使有不軌之心，也難以得逞了。”
副官縱馬捧道。
范文虎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兩人放緩前行，車架帥旗護衛等借機規整了下隊形，連帶著整個中軍都有序了不少。
范文虎對此頗為滿意，副官見狀想著要不要再稱贊幾句。
然而此時忽然一道急促軍報聲襲來，打破了兩人的自滿。
“報——！”
傳令兵聲音由遠至近，并由親衛轉接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大將軍，前鋒遭遇宋軍埋伏，陣型已被沖亂！”
范文虎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一雙粗手勒緊馬繩、壓低聲音：“傷亡幾何？”
親衛拍馬去問，片刻后回報道：“不知。”
范文虎臉一抽一抽的，副將連忙安慰：
“大將軍，宋軍不足三千人，又要分兵圍城，此戰派不出太多的，自然也不會造成多少傷亡。”
“哪怕我軍暫時失利，也未曾傷到根本，收攏一番、卷土重來，足以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