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意識逐漸回籠,我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身處熟悉的屋內。
陽光透過窗戶,灑下幾縷暖光,可屋內的氣氛卻透著一絲凝重。
側目望去,竹贏的模樣讓我吃了一驚。
他眼下烏青,黑眼圈濃重得好似要掉到地上,整個人透著一股子疲憊。
身上的衣角破破爛爛,絲絲縷縷地掛在身上,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衣服上沾滿了灰塵與污漬,顯得臟兮兮的,可他卻渾然不覺,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里滿是擔憂與關切。
瞧見我醒來,竹贏原本緊繃的臉上瞬間綻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險些撞到一旁的桌子,“你可算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說。”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滿是焦急。
不等我回答,他便匆匆轉身,拿起桌上的茶壺,手抖得厲害,倒出的水險些灑了一地。
好不容易倒滿一杯,他又快步走到我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將水杯遞到我唇邊。
“來,先喝點水。”
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溫熱的水流淌進喉嚨,驅散了幾分身體的虛弱。
放下水杯,竹贏又開始絮絮叨叨。
“三劍山沒事,你不用擔心。之前那事兒啊,都過去了。你就安心養傷,其他的都別管。”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試圖讓我安心。可他那故作輕松的模樣,怎么也藏不住眼底的疲憊與后怕。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滿是感動與疑惑。
感動于他這般悉心的照料,疑惑他究竟經歷了什么,才變得如此狼狽。
“竹贏,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輕聲問道。
竹贏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旋即又恢復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沒事兒,真沒事兒。就是這幾天照顧你,沒怎么休息好,你別瞎想。”
可他閃爍的眼神,卻讓我知道,事情遠沒有他說的這么簡單。
看著躺在木板上的女子,我心里不禁犯嘀咕。
竹贏這廝,怎么就讓人睡木板,都不肯讓出自己的床,也太摳門了。
但轉念一想,他向來如此,倒也符合他的性子。這么想著,我忍不住朝竹贏翻了個白眼。
誰料,以往我只要懟他一句,他必定得還我十句,能把人懟得啞口無言。
可此刻,他竟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只是一臉劫后余生的模樣,緊緊盯著我,眼中滿是慶幸與后怕。
竹贏那熾熱的目光,像黏在我身上似的,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心里直犯嘀咕。
這人莫不是出去一年,腦子被啥給撞壞了?以往哪會這樣,真想開口罵他,可話到嘴邊,又被我給咽了回去。
竹贏見我時不時看向斷臂處,像是誤會了,臉上露出神秘一笑,開口道:“你放心,咱有辦法。”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寒冰。
這寒冰入手,涼意瞬間蔓延開來,卻不刺骨,反倒透著絲絲溫潤。
寒冰呈半透明狀,內部似有云霧緩緩流動,其間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光芒,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它的表面布滿了奇異的紋路,像是歲月鐫刻的痕跡,每一道紋理都散發著淡淡的靈氣波動,一看便知年代久遠。
竹贏剛把寒冰拿出來,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就瞧出了端倪,忍不住在心里腹誹:“這廝,該不會是把三劍山的鎮山之寶給弄來了吧。”
看他那副賤兮兮的模樣,答案呼之欲出。
我抬眼看向他,他正咧著嘴,準備邀功,我搶先一步說道:
“你可真行,把這寶貝都搞來了。”
竹贏嘿嘿一笑,撓還以為我夸他呢:
“為了給你治好手臂,這算啥什么?”
竹贏拍著胸脯,一臉豪邁地說道:“為了不讓你落下殘疾,我就算把三劍山翻個底朝天,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他神色認真,眼中滿是堅定,仿佛在他心里,這世上就沒有什么比我恢復健康更重要的事。
說著,他話鋒一轉,臉上閃過一絲神秘。
“你不知道,在你受傷的時候,你身邊那塊奇異的木頭,可是個稀罕得不得了的寶貝。那木頭周身紋路奇特,透著股神秘勁兒,一看就不是凡品。花姐一瞧見,眼睛都亮了,二話不說就把它拿走了。”
提到花姐,竹贏撇了撇嘴,似是對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有些無奈。
“這么看來啊,三劍山可撿了個大便宜。那塊木頭,說不定能給三劍山帶來天大的好處。不過,只要對你有用,就算拿它換你完好如初,我也覺得值!”
竹贏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擺弄著手中的寒冰,言語間滿是對我的關切與維護。
我凝視著竹贏,分明覺得他變了。
以往的他,言語犀利,行事帶著幾分隨性與不羈,可如今,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深沉與關切,那副小心翼翼照顧我的模樣,與從前大相徑庭。
我細細回想,試圖捕捉變化的蛛絲馬跡,是他說話時不再帶著往日的刺兒,還是看向我時那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擔憂?又或是他為我尋來寒冰、提及木頭時,那毫不猶豫的果決?
我反復思索,腦海中念頭百轉,卻怎么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一樣了。
瞧著眼前判若兩人的竹贏,我心中疑竇叢生,一個荒誕念頭陡然冒起:
這家伙,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這想法一出現,便在我腦海里瘋狂扎根。
念及此處,我不假思索,抬起右手,鉚足了勁兒,朝著竹贏的臉扇去,想著一巴掌把那“鬼”給扇出來。
誰料,竹贏反應極快,身形一側,輕松躲過了我的攻擊。
不僅如此,他順勢伸出手,在我頭上狠狠敲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你發什么瘋!”
我吃痛,捂著頭,委屈地嘟囔:“你變化這么大,我不得試試嘛。”
竹贏白了我一眼,無奈道:“我這是關心你,你倒好,把我當什么了。”
說罷,他又轉身去擺弄那寒冰,留下我在原地,揉著腦袋,暗自腹誹他這敲得可真夠狠的。
竹贏全神貫注地擺弄著寒冰,眼神專注,雙手小心地調整著寒冰的位置,似乎在尋找著某種契合點。
而我躺在一旁,目光卻時不時落在他身上,心里糾結成一團麻。
腦海中紅衣女子的身影揮之不去,我猶豫著要不要將遇見她的事告訴竹贏。
看他這認真模樣,想必是在為我斷臂的事竭盡全力,估計正操心著至關重要的事。
我咬了咬嘴唇,心想還是別打擾他了,況且,這事兒太過離奇,一時半會兒也不知從何說起。
可很快,新的疑惑又冒了出來。我的眼睛原本空洞無神,如今卻完好如初,換上了紅衣女子給的那只。竹贏與我相處這么久,怎會絲毫沒有察覺?他怎么就不問一句,難道是忙得暈頭轉向,連這么明顯的變化都沒注意到?這實在太反常了。
我滿心狐疑,目光在他和自己的眼睛之間來回游移,越想越覺得蹊蹺。
竹贏仍專注擺弄著寒冰,可下一秒,他冷不丁開口,好似看穿了我心底的糾結。
“你有眼睛了,就當做是你自己的,誰也不要提。”
他語氣沉穩,沒有絲毫的驚訝與追問,仿佛這眼睛的出現本就理所當然。
我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只見他目光依舊落在寒冰上,手中動作不停,接著說道:“這眼睛不尋常,我也拿不準是好是壞。但我只要你安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聲音雖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五味雜陳。原以為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這眼睛來歷神秘,可他在意的,只是我的安危。一時間,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我默默點了點頭,不再糾結。這眼睛背后的秘密。
“你只有一只,還有一只我就只能給你這個。”
竹贏伸出手,將義眼遞到我面前,“瞧瞧,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尋來的寶貝。”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還能找著寶貝?指不定從哪旮旯翻出來的破玩意兒。”
他一聽,立馬瞪大眼睛,作勢要伸手敲我腦袋,“你這丫頭,怎么說話呢?好心當成驢肝肺!”
以往他老干這事兒,一言不合就敲我頭,疼得我直呲牙。
我趕緊往后躲,可還是慢了一步,腦袋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竹贏,你又敲我!你除了會動手,還會干啥?”
他卻一臉得意,晃著手中義眼,“我還會給你找這玩意兒呢,你就知足吧。要不是看你獨眼龍模樣太凄慘,我才懶得費這勁。”
我剛想再懟回去,他卻搶先說道:“怎么,還想跟我斗嘴?你那小嘴皮子,在我這兒可占不了便宜。”
說完,還不忘沖我擠眉弄眼,那模樣,要多氣人有多氣人,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誹,這家伙,還是老樣子,一肚子壞水,說不定還惦記著偷我私房錢呢。
但是轉念一想,這怕不是他早就找到的,以備我的眼睛真的看不了了,他這么故作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