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氣氛似乎僵住了，桐山涼笑著摻和了一下。

“我這里倒是有一段還不錯的旋律，我是覺得我們先以這個旋律為基礎，再慢慢找找靈感會更好。”

早在來之前，桐山涼就已經想好了選哪一個曲子了。

《I’m ok》

這首專輯同名曲《I'm OK》，陶喆也大膽地結合國樂、搖滾、電音等跨界元素，來醞釀晦暗、憤怒的聲音情緒，該曲也是他作品里第一次出現的Hard Rock樂曲。

相較于其他抒情的歌曲，這首歌的旋律明顯會更適合改編成日語的版本。

不過相較于這張專輯里的其他歌，比如《天天》、《小鎮姑娘》、《普通朋友》等華語樂壇傳唱度極高的歌曲，這首歌的知名度并不算高。

就跟日式搖滾在華語樂壇同樣不溫不火一樣。

對于現在的華語樂壇而言，很多音樂形式還是太超前了。

所以陶喆在近些年翻紅了一遍，很大程度就是因為近些年來普通人的音樂素養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越來越能接受這些“新事物”了。

很快，桐山涼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譜子。

隨后坐在鍵盤前，摁下了琴鍵。

快節奏的音樂散發出晦暗的怒意，彷佛隨時都要邁開大步往前走。

雖然在座的每個人都聽出來這確實是一段不錯的旋律，但還是都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音樂，果然還是適合大家一起演奏呢？”桐山涼微笑著指出了問題。

“不過先來試著合奏一下吧，聽著聽著說不定就有靈感了。”

桐山涼吸了一口氣，然后毫不遲疑地看向八倉楓。

八倉楓露出令人放心的微笑，掀動唇瓣，快速敲擊鼓棒。

「一、二、一二三四。」

隨著鼓點刻畫出節奏，桐山涼的鍵盤立馬跟上這股節奏，吉他，貝斯響起。

千佑美和中村愛焦急地追逐鼓點。

果然還是太難了啊……不知道這些問題靠他們勤加練習會不會得到解決。桐山涼瞥了一眼她倆。

但話雖如此，其實桐山涼自己的演奏也不怎么樣。

表現最好的應該是天野詩和八倉楓。

天野詩的唱腔變化多樣，幾乎毫不費力地就適應了這首歌聲嘶力竭的嘶吼感。

八倉楓顯然也是打鼓的好手，各種節奏型拿手就來，節拍幾乎從來不出錯。

整體的演出效果也是非常難受，前半段的演奏還不錯，但是到了中間，鼓點節奏與吉他，貝斯的演奏開始對不起來，細微的落差一口氣拉大，各個樂器的缺陷一下子全都暴露出來。

原本水乳交融的音樂突然開始出現不協調感，變成亂七八糟纏繞在一起的噪音。

“好好……先這樣。”

桐山涼硬生生地停止了演奏。

但天野詩很認真地環視眾人。

沒有人肯與她對上視線。連桐山涼都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知道天野詩是個很嚴格要求自己的人，但是真到自己親身經歷的時候，桐山涼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嘆了一口氣：“我覺得大家現在最重要的其實不是寫一個好的歌出來，而是我們作為一個樂隊啊，沒有默契。”

她說完有些為難地笑了，換成溫和的語氣看向千佑美和中村愛。

“你們不用太沮喪，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八倉楓作為節奏點，在初期其實應該適應樂隊，桐山涼的鍵盤壓根沒有跟上節拍，而你們兩的問題跟桐山涼很像，我也會進錯拍，導致整個段落都亂掉。”

眾人都露出苦笑，對于天野詩的話表示贊同。

這種水平的演奏，幾乎無法說服任何一個人聽完。

是啊……為什么會這樣呢？充滿了緊張感的黏膩空氣，緊緊地貼在中村愛的皮膚上。

她本來就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懷疑。即使天野詩的語氣很溫柔，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埋下頭。

角落里傳來千佑美啜泣的聲音。

練習室的氣氛忽然降到了冰點。

“要不下次再練習吧？”

桐山涼尷尬地笑了笑。

沒有人應聲。大家全都凍住似地動彈不得。

桐山涼笑著，這次換了肯定的語氣。

“走吧，時間也快到了，下次吧。”

略顯遲疑的天野詩輕輕點點頭，但中村愛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聲，牽著擦眼淚的千佑美緩步走了出去。

沒有人說話，練習室里滿是不自然的沉默。

“先走了。”八倉楓低垂著視線也先離開了。

天野詩下意識地用力抓住麥克風，直到指甲發出脆弱的咯嘣聲，崩掉了一塊，她才猛然低下頭，被疼痛拉了回來，美眸里閃爍著失落的光，抱著膝蓋蹲下來。

“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天野詩簡直像變了個人，憂傷的眼神看向桐山涼，又默默地收回去，周圍的空氣也仿佛急速降溫。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那么說的……”「我一點都不開心，只是假裝開心。因為我不想破壞氣氛。」

非常平淡卻悲傷的語氣。

現在蹲在桐山涼面前的，忽然又重新恢復成那個深感孤獨，敏感的天野詩。

但不知道為什么，桐山涼有些不是那么想安慰她了。

盡管這確實不是她的錯，可……

想到這里，桐山涼勉強地笑著。

“沒事，今天這樣也挺好的。”

無法喘息的感覺依然延續著。

“是嗎……”天野詩抬眸，她的眼眶微微濕潤，那股脆弱比起她在墓碑前更加的讓人心碎。

桐山涼當然明白那是什么感受，明明努力的想做好，卻好像什么也沒做好，更重要的是，天野詩是才從這種心態中走出來的，卻又立馬被拉進來這種心態的沼澤。

盡管如此，桐山涼的表情還是不為所動。

桐山涼側著頭，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

“嗯是的，回去吧。”

可他的語氣隱隱帶刺，失去了平常的柔和。

兩人默默地合上練習室的大門。

冷冷的薄暗夜色遮蔽兩人。

桐山涼忽然覺得口變得好干，腦袋微微刺痛。

而身邊的天野詩疲憊地低垂眼簾，表情變得更灰暗，自責的模樣讓人不忍卒睹。

讓她自己好吧……不知道為什么，桐山涼每看到天野詩的臉，都會想起和八倉楓的事，所以今天一直很平靜。

有種淡淡的死感。

或許這就是超絕鈍感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