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玄機峰晨霧還未散盡,山間松柏的枝葉上凝結著細密的露珠,在初升的朝陽下泛著晶瑩的光。偶爾有山風吹過,便簌簌落下幾滴冰涼的水珠,打濕了蜿蜒的石階。
林岳踏著濕潤的山路來到寒松洞府前,靴底碾碎了幾片飄落的松針,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手中捏著那封青竹信紙,邊緣已被晨露浸得微微發皺。
“師尊。”林岳在洞府外躬身,“那奎木狼院的弟子來信了。”
洞府禁制如水波般蕩開,傳出張寒松沙啞的聲音:“進。”
石室內,寒玉案幾上攤著半卷古籍。張寒松長老正在烹茶,茶壺里飄出的白霧在他銀眉間繚繞。聽聞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問什么?”
林岳雙手呈上信紙:“問二十八院新政之事...說這對于底層弟子過于苛刻,分明就是將他們往...”
張寒松的手指在案幾上頓了頓,銀眉下的眼睛微微瞇起:“害!那是天樞峰的事,七十二峰哪敢說話?”
林岳后背頓時沁出冷汗。
“罷了。”老者忽然長嘆一聲,袖袍掃過案幾,信紙頓時化作飛灰,“告訴那小輩,天樞峰的玄胤真人去年坐化了。”
窗外的晨霧突然劇烈翻涌,仿佛被無形的手攪動。張寒松的聲音混在茶香里,飄忽不定:“新上任的凌虛真人要立威,七十二峰誰敢多嘴?”
林岳喉結滾動,小心翼翼道:“那二十八院的弟子們...”
“真人不在乎。”張寒松淺嘗一口茶“不過...”他忽然抬眼,銀灰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精光,“可是那三寸靈根的小子...”
林岳連忙點頭:“正是余懷安。”
“倒是個有膽的。”茶湯注入杯中,映出老者意味深長的笑,“你且告訴他,新政本意其實是就是淬煉...讓他自己小心行事。”
頓了頓,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過以他的本事,活下來不難,甚至能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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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外的青竹突然無風自動,抖落一地晨露。
一只青玉傳信鶴穿過窗欞,羽翼上還沾著山間的霧氣,輕輕落在案頭便化作靈光消散,只余一封薄信。余懷安展開信紙,周參清雋的字跡浮現:
「余師弟臺鑒:
天樞峰玄胤真人去年坐化,新晉凌虛真人初掌權柄,正值立威之際。
此番新政雖酷烈,實為淬煉真金。以師弟之能,當為其中之一。
然風云變幻之際,更需謹言慎行。
吾雖在內門,亦如履薄冰。
林岳書」
余懷安靜立窗前,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窗欞,任由朝陽照在他的臉上,沉默許久。
天樞峰...坐化...凌虛真人...淬煉真金...
這幾個字在舌尖滾過,帶著鐵銹般的腥氣。他忽然轉身,衣袍帶起一陣風。
竹門“吱呀”一聲關上,余懷安大步流星穿過回廊,走出院門。沿著后山小徑疾行,大約辦個時辰后,他來到了曾經實驗的田地,撥開層層藤蔓,那個隱蔽的石洞實驗室赫然眼前——
石洞實驗室依舊潮濕陰冷。余懷安指尖燃起一縷靈火,照亮了角落里的陶罐。那些沉寂多日的毒草標本在光影中顯出妖異的輪廓:腐骨花的根莖像干枯的指骨,寒心藤的葉片泛著病態的藍,蝕骨草的毒刺依舊鋒利如針。
既然宗門要淬煉真金...
余懷安突然掀開角落的草簾,露出后面三排新培育的毒株。這些是他閉關前偷偷移植的變種,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著——最左側那株本該三年成熟的鎖魂蘭,如今已結出花苞;中間的蝕骨草變異體,根系比尋常粗壯三倍;而右側那叢靈稻更是郁郁蔥蔥,稻穗沉甸甸地垂著,顆粒竟比靈田里種的大上一半有余。
這些都是他用最新研制的混合毒素培育的。那些被其他修士視為致命毒物,在他的特殊調配下成了最好的靈植肥料。之前稻稈上隱約流轉的紫色紋路,也化為一種能量隱藏于植物的枝干之中。
余懷安對自己的實驗結果表示滿意,“就是這果實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他正思索著該去哪里找些活物來試驗這些實驗靈稻本身有沒有什么毒性,突然“啊”的一聲拍了下額頭——他竟忘了自己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實驗品!
急忙從儲物袋深處翻出那個青玉匣子,掀開蓋子時,他的心猛地一沉。原本飽滿的蟲卵已經干癟發皺,表面光澤黯淡,像顆放久了的棗核。這是去年在老桑樹下發現的那枚異種金龜子卵,隨手收起來后竟忘了一年多。
“還活著......”
余懷安小心地將蟲卵放在一株實驗品靈稻上。令人驚訝的是,干癟的卵殼一接觸稻葉就微微顫動起來。竟開始主動吸收靈稻中的靈氣!
隨著靈氣注入,蟲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得飽滿。
看到這余懷安松了口氣,但眉頭很快又皺了起來。“看上去這蟲倒是沒有受那紫色能量的影響...就是這果實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他摩挲著下巴,目光在實驗室內來回掃視。要驗證這些變異靈植的安全性,單靠蟲卵還遠遠不夠。下一步必須系統性地檢測:果實毒性以及長期食用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若真要大規模應用,現有的小片試驗田根本不夠。他需要至少兩畝標準靈田,還需要躲避著點兒宗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得找師兄商量。”
正思索間,窗外突然傳來幾聲“咕咕”叫。幾只灰褐色的野山雀正在樹上上蹦跳,時不時啄食葉片上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