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暑氣漸漸消退，靈田里的景象卻與往年大不相同。

原本此時該是一望無際的金色稻浪，沉甸甸的靈稻隨風起伏，宛如一片流動的黃金海洋。但今年，連綿的稻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果林。

聚氣果樹的枝葉舒展開來，巴掌大的葉片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枝干間已經隱約可見青澀的果實雛形。白元果的樹冠更為茂密，細長的枝條上掛滿了一簇簇青白相間的小果，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蟬鳴聲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秋蟲的窸窣。靈田上空，偶爾有幾只靈雀飛過，好奇地打量著這片陌生的“森林”，卻找不到往日熟悉的稻穗啄食。

田壟間的空氣里飄蕩的不再是稻谷的清香，而是混合著果木特有的青澀氣息。午后的陽光穿過層層葉片，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與往年一望無遺的金色稻田形成鮮明對比。

幾只野兔從田埂邊探出頭，困惑地眨著眼睛——它們熟悉的金色海洋消失了，眼前這片陌生的“樹林”讓它們不敢貿然前進。

隨著秋風漸起，果樹上的果實一天天飽滿起來，青澀的果皮漸漸染上成熟的色澤。這片由稻改果的靈田，正在靜候一個前所未有的豐收季。

金秋的陽光灑在靈田上，沉甸甸的果實壓彎了枝頭。趙大川洪亮的嗓音響徹田間：“東邊三排先收！小心別碰掉花芽，明年還要結果呢！”

孟青陽踏著晨露來到田埂，余懷安早已在此等候。

“孟師兄。”余懷安拱手行禮。

“了不起！”孟青陽望著忙碌的豐收景象，眼睛發亮，“這才第一年就有如此收成？”

余懷安引著他沿田壟巡視：“上等靈田確實不同。聚氣果有一半以上結了兩顆，總共...”他指向不遠處正在計數的趙清月，“約莫一千顆。白元果更豐產，多數結了兩到三顆，總計一千一百顆左右。”

“多少？！”孟青陽猛地停住腳步，“六百棵聚氣果樹結一千顆？五百棵白元果樹結一千一百顆？這產量...還只是第一年...”

正在記賬的趙清月抬起頭，臉上沾著果霜：“回稟孟師兄，實際數字可能更多。東三區還有三十多棵沒采收完。”

孟青陽快步走到一棵白元果樹前，輕輕托起一簇三顆并生的果實：“了不得！咱這種靈稻的田地，雖說是上品田，往年也就種種上品靈稻了。”

“肥料固然重要，”余懷安謙虛道，“也多虧調來的力士們日日用《青木訣》溫養。”

不遠處，王子明正帶著幾個力士采摘果實。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銀剪剪下一顆聚氣果，興奮地喊道：“師兄！這顆比去年的大一圈！”

孟青陽接過果實細細端詳：“果皮飽滿，靈氣內蘊...這品相放在百草園已經不差了。”他轉向余懷安，“師弟，這批靈果打算如何處置？”

余懷安略作思索：“今年只是第一批試種，產量還沒完全起來。我打算先去坊市探探行情，若價格合適就全走外銷。”他看了眼孟青陽的反應，繼續道：“等往后規模大了，再找百草園多開個銷路也不遲。”

孟青陽會意地點頭：“好，你先去談談看。反正咱們這東西不愁賣，況且...”

“宗門有的是保存手段，不急這一時。”

余懷安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師兄，這些幫忙的弟子...俸祿該怎么算？”

孟青陽嘆了口氣：“我懂你的意思。但宗門新規擺在那兒...”他壓低聲音，“沒有你這肥料，他們遲早要被貶為力士。現在好歹還能領供奉——所有產出上交后，院里會按量發白元果或靈石，他們自己兌成法錢交供奉。”

余懷安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見余懷安皺眉，孟青陽補充道：“總比當力士強。力士可是連俸祿都沒有，純賣苦力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壓低卻帶著幾分鄭重：“師弟放心，院里答應給你的兩成利潤，一分都不會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正在忙碌的丙字田組弟子，“你若是過意不去......大可以從你那兩成里分潤些給他們。”

余懷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符，沒有立即答話。

孟青陽望著遠處彎腰采摘的力士們，輕嘆道：“不過師兄得提醒你一句——人終究要靠自己本事吃飯。這本就是宗門的本意。”他轉頭看向余懷安，忽然笑道：“你看，你不就過得比從前更好了？”

秋風掠過果林，帶起一陣沙沙聲響。孟青陽隨手摘下一片泛黃的樹葉，在指間捻動：“照這個勢頭......院里以后怕是要全面改種靈果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到時候'靈耕夫'這稱呼恐怕得改改......叫'靈植夫'如何？”

孟青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至于這靈植夫的評定標準嘛......”他故意拖長音調，“恐怕還得師弟你來定奪...畢竟我們都沒你懂。”

余懷安瞳孔微縮，瞬間明白了孟青陽的弦外之音——

一旦全院改種靈植，必然需要大批精通新式種植的教習。而自己身邊的丙字田組同門，既熟悉肥料使用，又全程參與過靈果栽培，自然是最佳人選。更重要的是......連評判標準都由自己制定，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不僅能擺脫被貶的風險，甚至可能成為新體系下的第一批受益者！

余懷安借機拱手：“多謝師兄提點。”

“好好干。”孟青陽意味深長地整了整衣袖，“院長很看重你，也很重視這次改革。”

他忽然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你們原來丙字田組移植的那些靈植收成如何？畢竟只是下品靈田......”

余懷安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師兄不瞞你說，那邊收成雖比不上上品田，但畢竟是第二年的植株。”他示意趙清月遞過賬冊，“并且靈氣比去年種植時又濃郁了兩成，肯定不會比第一年差的。”

趙清月翻開泛著靈光的玉冊，聲音清脆：“聚氣果平均每株結兩顆往上，白元果每株兩到三顆。雖然個頭略小，但品質都不算差。”

“好！”孟青陽眼前一亮，“帶我去看看，回頭好向院長詳細匯報。”

余懷安點頭，招呼道：“清月、侯明，你們隨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