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舟背了那只大鱸魚,一直奔十里坊市前來。
突然身后飆出一隊人馬,個個都是錦衣華袍,風中神采飛揚,一溜煙往云錦城去。
照煙霞、閃電膘、青云駿、瘦骨龍、玉獅子,紫燕子等,都是一等一的好馬。
他見了羨慕:“什么時候我也能如此馳騁就好了。”
那隊人馬當中,有一個昂首闊面的少年郎,見他氣度不凡,乃是李家族中大少,那天正和族人出去釣魚歸來,魚獲都只有些不大不小。
正打李行舟身前路過,見了他身上那只大鱸魚,喜道:
“早上出去釣魚,現在才回來,釣上的魚兒,沒一只有剛才那般大,不如將它買下來,拿回去獻給三位長老,也夸我有孝心。”
于是拉住韁繩,頓止馬蹄,身邊人問道:“族少,為何勒馬停下?”
“本少剛才見一路人身上,背了只大鱸魚,約莫有四十幾斤重,不如買下,獻給長老們。”
李行舟這邊話音未落,那隊人馬又飛奔回來,盤繞在他周圍,當中有人問:“小哥,你這魚賣么?”
“不賣。”
“當真不賣?”
“你出多少塊靈石?”
“還靈石?”
周圍人哈哈大笑:“你這魚,我們大少爺肯出二兩銀子買下,識相的就趕緊出手,不要等我們上手搶奪。”
“你們是什么人,竟如此蠻橫?”
“唉。”
忙制止他們,李家族少驅馬上前:“剛才只是說笑而已,你既然想要靈石,便開個價。”
李行舟抬頭一看,喲,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不是李家族少李云霖嘛!
猶自記得李家族祭,撤下來的祭品,由長老們最器重的子弟,第一個享用。
當初年幼時,就是因為嘴饞肚子餓,偷吃了他的糕點,這人當時哇哇大哭,命令家仆將李行舟好一番毒打,扔出門去。
當時正值寒冬臘月,自己是挨家挨戶乞討,才活下命來。
沒想到十幾年后,竟在這里見面。
他露出一副驚訝神色:“呀!這不是李家大少嘛,我也是李氏子弟,見面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求你們不要搶我的魚。”
“你也是李氏子弟,可有腰牌?”
“腰牌放在家里,供起來呢。”
“你既然如此虔心,這魚就賣與本少,如何?”
“若是族少想要,只需二十塊靈石,這魚就送與族少。”
身邊人破口大罵:“你搶靈石呢?”
“二十塊靈石,你也好意思出這價。“
“族少,不如我們搶了他的魚,剩下二十塊靈石,還能去妙音坊里快活。”
幾人上來就欲搶奪,李行舟暗自偷笑:“就是要出這個高價,讓你們先出手,招惹上我,讓你們試試厲害。”
“二十塊靈石罷了,算不得什么錢,就給他罷。”
李云霖眼神示意,身邊隨從早掏出儲物袋,數出二十塊下品靈石,故意丟在塵埃里。
沒等李行舟愣神的功夫,背上的魚早被抬走,橫擔在馬背上,飛快奔往城中去了。
自撿起地上那些靈石,才咬牙罵道:“真是有錢吶,你們這些主家子弟,二十塊靈石,眼睛都不眨。”
若是能得元嬰傳承,說不定也能如此闊綽。
坊間里傳聞,李家族少李云霖,乃是煉氣九層修為,如今才二十歲,即將筑基。
李行舟自回憶道:“自我機緣巧合之下,撿到那尊仙蟲鼎,已半年有余。”
“若論修為年齡,我比他年輕三歲,修為也是煉氣九層,合該我是李家族少才對!”
“罷了,這尊仙蟲鼎才是我的機緣,若是煉氣九層境界回歸家族,我一沒資源二沒人教,免不得被人懷疑,以至于喪身殞命,得不償失。”
頓時打了個激靈,飛奔回坊市家中。
幾日后。
李行舟躺在椅上,正在閱覽一本《龜息大法》。
此書從黑市上購買而來,講的是,將氣海納于丹田,如何閉氣運氣,在水底下潛行,或是裝死騙過敵人。
練成后,短則能憋氣三五個時辰,長則半月左右。
其實那飛僵應該還有弱點,就是靠聞人氣辨別識人,不知怎么,修真通鑒并沒有寫出,或許連編纂這篇的修士也不知道。
他決定試探一番,有些許手段對付那只僵尸,就應該多準備才是。
經過這些時日的潛修,李行舟已能憋氣三個時辰左右。
眼看殘陽落血,漸沒于天地之間,坊市里變的一片漆黑,月色光華照滿人間,李行舟暗道一聲:“來了。”
他于坊市三面高處安插了數只跟屁蟲,專門探查這飛僵下落。
遠遠望見兩尾紅光,從北面飄來,原來那是飛僵的眼睛!落在地上,自它身前卷起一股猛風。
那猛風,刮下人家屋檐片瓦,啪嗒幾聲落在地上,落葉塵埃四處飛散,枯樹枝椏形如鬼手亂擺,激起野犬亂吠。
這些時日以來,就連城主府,都拿這飛僵沒有辦法,為了將這坊市賣得一個好價錢,甚至將此事強壓下。
連打更的都無了,巡邏護衛更是暗自找個地方躲起,誰敢在夜晚行走?
別看白天坊市熱鬧非凡,人流涌動,每至夜晚降臨,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飛僵落在地上,臉上趴著一只火棗大小蜚蠊,飛僵四處走走聞聞,看這家門口貼著辟邪符,害怕躲開。
看那家緊鎖門窗,撞入進去,卻只是間空房,沒一時又跳出門檻,李行舟都看在眼里。
穿上夜行裝,悄悄催動龜息大法,跟在飛僵身前身后,果然那飛僵沒察覺周圍有人。
暗道:“果然有用。”
自懷中掏出幾只瞌睡蟲,丟在那僵尸臉上。
誰料平時那瞌睡蟲無往不利,普通修士沾之即倒,到這飛僵臉上,卻沒有一點用處,只在他臉上爬。
李行舟不信邪,手下又連丟幾只。
這下那只飛僵臉上,到處都是瞌睡蟲,卻是幾只普通蛞蝓,被它吸入鼻子里去,鉆入他兩只眼睛,掛在耳朵邊打墜子晃蕩,依舊還是不倒。
原來瞌睡蟲只對活物有用,而飛僵卻是具死尸,所以奈何它不得。
當下李行舟瞌睡蟲都使完了,才察覺道:“這瞌睡蟲對它沒用。”
依舊不死心,悄悄對準僵尸臉上那只蜚蠊,隔空丟出一張爆炎符。
坊市上空突起一陣火光大作,再起一聲爆炸雷響,煙塵肆散瓦片亂飛,飛僵跳出塵霧,望李行舟撲來。
剛才他使了法力,僵尸便知其方位,也是有些靈智,李行舟手一指,法力射流激出。
招招對穿,把僵尸穿了十幾個窟窿,僵尸還是立而不倒,腮邊扯動,露出鋸齒獠牙。
早已聞見人氣,彎腰似一張勁弓曲射,梭子一般破空飛來。
見來勢兇猛,李行舟躍身躲過,那飛僵撞破墻頭,穿出一個大洞,碎磚頭將它掩埋。
那戶人家以為是修士斗法,瑟縮躲在墻頭。
僵尸見有人,張牙舞爪,撐飛身上磚塊,欲要抓過一人就啃,見它停頓,一指勁氣打在它身后,又打了個對穿,胸前一個碗大的疤,僵尸身上腐肉噴濺。
這時它才棄了那人,回轉過身來,對付李行舟,李行舟見這都降伏不了它,對準那飛僵額前。
突然一團黑影掠過,眼看就要撞在李行舟背后。
為防他人身后偷襲,李行舟常年在身后安插著一只跟屁蟲兒,因此腦后也雙眼睛盯著。
早看見身后掠起一團黑影,不回頭看也躲過去了。
待轉眼看時,驚訝無以復加。
這又是何物?只見其頭頂兩根沖天鳳翅,人立而起,高丈許的大蜚蠊,渾身筋肉虬結,刷過一遍黑油似的漆水亮滑,肋下生復翅,身后蟲殼背甲。
原來是當初那只逃走的蜚蠊,化作人形了。
更是不由分說,抬手就是幾發連射勁氣,數不清符紙齊飛,打的飛僵和那只大蜚蠊抬不起頭。
飛僵一蹬腿,躍入夜空中消失不見了,蜚蠊亦大張背甲,展起復翅飛走。
隔空收了飛僵身上瞌睡蟲,李行舟又屈指,彈出一只跟屁蟲兒。
不知不覺貼在僵尸身上,也不去追它,張口作雷霆之聲,喊道:
“諸位坊市街鄰,在此作亂的并非是什么魔修,而是一只罕見飛僵,懼怕辟邪符,爾等家家戶戶貼上此符,可免遭飛僵侵害,言盡于此,吾亦奈何它不得,吾去也。”
說罷,捏起一張閃現符,原地消失不見。